第22章

“我没事了!这些不是血,我不是吐血了,这是营养液,你闻闻,甜味的。”

舒鹞揪着自己的病号服衣领,努力往周酩远面前凑,“闻到了吗?不是血,你别哭啊我死不了,还等着配你白首的,等你老了没牙了我还要给你买坚果欺负你呢!”

周酩远没觉得自己是在哭。

他只是太着急了,在手术室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又不能联系里斯,整个人都是慌的。

人最怕自己吓自己。

周酩远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他自己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从来没怕过。

今天他真的是怕了。

怕舒鹞有任何闪失。

但看来这姑娘精神还不错,只是说话声音稍稍有些虚弱,揪着衣领努力往他面前凑的样子还是那么活泼。

周酩远顺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收回视线。

病号服都是宽大的,舒鹞又那么瘦,这种揪着衣领的动作,露出里面白得刺眼的细腻肌肤。

周酩远偏过头,舔了下唇角:“闻到草莓味了,放下吧。”

某个心大的舒姓女子误会了他舔嘴角的动作,絮絮叨叨:“你是不是也馋了?我也觉得这个味道特别好喝,要是不告诉我是营养液,我都会觉得是混合果汁呢。”

说着她又扯起衣服,“你再闻闻,甜香甜香的!可好闻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里斯教授,看见这个场景,转过头吭吭哧哧地闷笑起来。

周酩远无奈地把舒鹞的手从她衣服上拉下来:“回去再看。”

里斯笑得更欢了。

“里斯,舒鹞可以回去休息吗?”

连教授都不叫了,可能是不满了。

里斯笑得捂着肚子:“回去回去,回去歇着,睡醒了打个营养针就行,剩下就是养着了,不用担心。”

两人对话时,舒鹞歪着头仔细思索。

她说的好像是让周酩远闻一下吧?

周酩远说什么回去再看?

草莓味是能看出来的?

舒鹞垂头看了自己一眼,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像刚才那样扯起自己的衣服,一眼看见自己宽大领口里,柔软的弧度。

周酩远和里斯商量好检查时间和输液时间,准备抱着舒鹞回卧室休息,他把舒鹞抱起来,听见舒鹞凑到他耳边,嗲着嗓子问了一句:“酩远哥哥,我好看吗?”

周酩远猛地偏过头,咳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某周姓男主,你往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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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60章 珍视

其实没跟着周酩远来南非之前, 舒鹞想象中的南非很贫瘠,是那种无尽的荒漠和巨型植物的形象。

来了之后才发现,开普敦发展得很不错, 景色也美得要命。

只不过周酩远这边的实验所, 把钱都搭在了项目上, 住处真的很一般,和帝都市东槿那栋大别墅比,确实天壤之别。

舒鹞他们住的是研究中心的员工宿舍, 有点像那种国内的小旅店。

一人一间屋子。睡人的床再加上空地和浴室, 统共也不到15平米的空间。

每个屋子都是单人床, 周酩远住在舒鹞隔壁。

房子虽然老旧,他那间屋子舒鹞也去过,整齐得不像是人住的, 被子都折得方方正正。

周酩远细心地给舒鹞盖了张毯子,才把人抱着从手术室出来, 一路走到舒鹞住的那间卧室门口, 推开门, 舒鹞感觉他的眉梢抽动了一瞬。

她住的这间,床柜格局、甚至床单被罩的花色都是和隔壁一样的, 深灰浅灰交织的条纹, 被舒鹞吐槽过像是监狱牢房。

不过她住了几天, 现在窗台上摆着一排用泥巴捏的小人, 舒鹞的技术不怎么样,更像是一排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里斯都说了,幸好女娲娘娘不是她这种技术。

窗户上摆着个草编的风铃,是当地的小朋友送给舒鹞的。

鞋子横七竖八堆了几双在地上,不大的桌子上是两个巴掌大的包包, 还有一堆不知道哪摘回来的叶子,有的已经干枯成驼色。

床上的被子没叠,鼓囊囊的一小团,枕头旁边一堆乱糟糟的充电器和耳机线。

周酩远艰难地迈过鞋子们,把舒鹞轻轻放在床上,把她的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睡一会儿,午饭前还要去输液。”

舒鹞躺在床上,扯了扯领口:“酩远哥哥不看了吗?刚才不是说回来看吗?”

周酩远没说话,直接迈了步子往外走。

背影还是那个高冷的背影,只不过出门时撞了门框一下,暴露了他的慌乱,耳根有一瞬间的泛红,看着有些可疑。

舒鹞猖狂地大笑出声,怎么停都停不下来,拍着隔壁的墙,一直笑。

结果乐极生悲,才早晨8点多,舒鹞气息虚弱地给周酩远打电话:“我想念里斯教授了。”

“好好说话。”

“周酩远,我胃疼。”

南非这种简陋的房子,又不会很隔音,舒鹞笑得多起劲周酩远是听到了的,只是没想到这傻姑娘能把自己笑到医务室去。

周酩远冷着脸把人抱回研究中心,里斯打了个呵欠,有些不解:“怎么搞的?你们俩不会是做什么运动了吧?”

里斯教授扭头去看周酩远,一脸不可思议和斥责:“她才刚下手术台,我说小周总,你能不能,克制点?!”

舒鹞摸着鼻尖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自己笑的。”

本来里斯教授还说,舒鹞稍微休息几天,也可以尝试着吃一些正常的饭菜,多咀嚼别让胃部出现排斥就行了。

托这场笑的福,什么也不被允许吃了。

手术后的第5天,舒鹞端着一碗燕窝,可怜巴巴地蜷在卧室床上。

卧室的单人床靠着窗边,她看见周酩远从窗子旁走过,愤怒地拍了拍玻璃:“周酩远!”

周酩远正举着手机和白栩通话,听见玻璃被拍响的声音,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把手机换到耳侧的另外一边,看向舒鹞。

她穿的是他的衬衫。

里斯教授嘱咐说手术后这几天要穿得宽松些,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带来一堆小裙子,还都是能体现腰身的那种,最后只好借了周酩远几件衬衫。

高定衬衫,面料上好,穿在周酩远身上是冷清禁欲,穿在舒鹞身上,像是唱戏服,袖子被她甩来甩去。

这姑娘脸上堆着忿忿,把玻璃窗拍得“啪啪”响。

廊外正下着一场大雨,从早晨下到下午,气温骤降。

舒鹞的卧室里开着电暖器,玻璃窗被烘烤得凝结着水雾,她的巴掌拍上去,印出一个又一个清透的手印。

舒鹞大概也有些热,脸颊发红,不知道是电暖器温度太高,还是刚喝了半碗热腾腾的燕窝给热着了。

看见周酩远回眸,舒鹞开始抱怨:“不是说手术好了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么!骗子!你和里斯都是骗子!大骗子!”

舒鹞上午刚看了个电影,里面的人吃得可香了,她纠结着眉心:“我想吃方便面,想吃麻辣烫,想吃路边摊,想吃小脏串,想吃苍蝇馆子!”

她端着剩下的半份燕窝,语气忿然。

其实燕窝隔水炖得刚刚好,又放了南非大鲍鱼丁和小人参,味道清甜,也够滋补够奢侈。

但舒鹞这个吃了十多年燕窝的姑娘,她的嫌弃是实实在在的,看得周酩远想笑。

电话里的白栩大概是听到些,笑着问:“跟楚聿借的厨子还没到?我可听见舒鹞抓狂的声音了。”

周酩远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司机去机场接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人就能到。”

舒鹞屋里是放着音乐的,Healer的新歌,听不清周酩远嘴巴一开一合的再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他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这么苦,他还在笑!

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都是假的,她现在只想踢爆周酩远的鸟。

外面下雨舒鹞不允许出去,又吃不到好吃的,悲伤地扒着窗:“我这和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下一秒,窗子被周酩远从外面拉开,窗外的空气微凉,夹杂着细雨的潮湿和泥土的腥气。

没料到窗户能从外面打开,舒鹞愣了愣,惊诧道:“周酩远!你们南非人怎么这样设计窗子?这多不安全!”

周酩远挂断电话,胳膊往窗框上一撑,和舒鹞面对面:“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哇哦,酩远哥哥终于想起带我出狱了。”

舒鹞没觉得多高兴,撅起嘴,还翻了个小白眼。

周酩远顺势在她撅起的唇上亲了一下,被舒鹞眼疾手快地捏住脸皮。

廊前石板凹槽里漫着细雨,石板上零落了叶片和花瓣,檐角聚水砸下来,捡起一片片夹着泥土的小水花。

长廊里传来舒鹞欢快的声音:“哈!抓住一只大色狼。”

被扯起脸皮的周酩远笑了笑。

生活在他少年的年纪,没给他可以做少年的机会,他像是才刚找回未曾得到的青春,笑着:“亲一下就是色狼了?”

“哇!周酩远!你现在脸皮很厚啊!亲都不算色?那你还想做什么?”

两人笑着闹着,里斯叼着一支碳素笔打开窗。

从窗口看出去,正好看见他们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的小周总,像个痞子似的,有门不走,踩着窗子跳进了舒鹞卧室。

里斯看了眼天边乌云滚滚的雨幕,摇摇头:“第一次觉得,南非这么可爱。”

周酩远从窗子跳进来的行为,惊得舒鹞都愣了一瞬,摸着鼻尖反思:“不是都说近朱者赤么,怎么你现在这么痞气……难道是和我学的?我平时像女流氓吗?”

“像。”

“我哪像?!你再说一遍,谁像?!”

“……我像。”

两人闹了半天,舒鹞忽然想起,他刚才好像说要带她去个地方,扭头问:“你刚刚说,要带我去哪?”

卧室里空间狭小,周酩远和舒鹞肩并肩坐在床上,有些像十多年前在小破屋里相依为命的时候,一扭头,就是近在咫尺的对方。

周酩远偏过头时,舒鹞也在看着他,她那双清澈明亮的黑色瞳孔里,映出他的样子。

这是个很令人舒适的画面,只需要揽着她的腰轻轻凑过去,就能吻住她的唇。

周酩远也确实这么做了,温柔地吻过去,交换唇齿间的温度。

等他退开,舒鹞才攥着拳打了他一下:“问你一会儿去哪呢。”

“去院子里。”

周酩远说的院子是研究所的大院,离卧室这边一共才不到3分钟的距离。

就这,这也叫带她去个地方?

舒鹞愤怒了,扑过去掐他:“我发现你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你现在满脑子里净是想着怎么占我便宜,我让你占我便宜!让你占我便宜!”

她一边叫着,一边捧住周酩远的头,嘴巴嘟起往他脸上砸,啾啾啾地乱亲一气。

一点温情都没有,把亲他当成泄愤,像树上的啄木鸟。

周酩远笑得几乎呛住,咳了半天才把人按进自己怀里,解释着:“你不是想吃烤鸭么。”

“烤鸭!”

怀里的人眼睛亮了,又隔着衣服咬他的手臂:“骗人吧?我都看了,门卫室大爷那边好多天都没人寄来新快递了,只有昨天签收了一批机械材料。”

“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舒鹞拎出要换的衣服,扭头睨周酩远:“我可要换衣服了,别偷看啊。”

周酩远倒是挺绅士的,开门站到走廊等她。

舒鹞换好衣服出来,周酩远把人抱起来,舒鹞揽住他的脖子,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里斯说我不能走路吗?我感觉我这两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恢复得还可以吧?“

“不是,起风了。”

舒鹞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突然这么诗意?”

“……北风把雨吹到了门廊里。”

听周酩远这么说,舒鹞才看向地面,本来就不算平坦的地面,凹陷里积满了雨水,看着有些泥泞。

他说:“怕你踩湿鞋子。”

舒鹞垂下眼睑,挡住眸里的温柔,轻轻应了一声:“嗯。”

周酩远迈着长腿,没两分钟就穿过长廊,迈进研究所的院子时,舒鹞在他怀里小声惊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棚子里放着两个电暖器,把院子烤得热乎乎,烧热的小水壶里煮着路依保斯煮的茶,院子里的金盏花挂着雨滴。

好惬意。

最让舒鹞意外的是一位说话带着帝都口音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厨师装,带着白色的厨师帽,正把一只鸭子挂进烤炉里,看样子是位大厨。

大厨笑得喜庆,还朝坐在一旁的里斯教授介绍着:“这鸭子,昨儿我上飞机前亲自选的,忒好了,肥美,请好吧您嘞。”

舒鹞手术前说想吃烤鸭,想吃只占了一小部分,其实就是想刁难刁难周酩远,好让他别那么一直担心正在手术的她。

手术之后谁都没再提这事儿,舒鹞还以为周酩远是没想到好办法。

毕竟帝都市的烤鸭确实矫情,鸭饼要薄又筋道,甜面酱味道也要正宗。

最麻烦的是鸭子,好的烤鸭店都是选当地的填鸭,养在玉泉山的水流里,终身喝着真正的矿泉水。

烤出来现吃是最好的,金黄金黄,外酥里嫩。

塑封包装的不行,吃不到脆感,烤过重新热的那种,也没有当时吃醇厚。

矫情得,连不是好厨子片出来的柳叶片,厚薄不适中,吃着都没滋没味。

没想到周酩远直接空投了一位大师傅,在南非的院子里,烤起来了。

这么大动干戈的,只因为她说了一句想吃烤鸭。

被人珍视确实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舒鹞看着烤鸭,喃喃说:“周酩远,你可真好。”

“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给你。”

周酩远看她眼睛直直盯着烤鸭瞧,笑着逗她,“我好还是烤鸭好?”

烤炉里开始传出油香油香的味道,舒鹞咽了咽口水:“现在吗?”

“嗯。”

“那……那可能还是烤鸭更好一点的,它好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人不如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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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二更在9点左右】

弱弱地问,我能拥有多一丢丢的留言么?

作者冲一下积分榜上的名次,谢谢各位北鼻了,鞠躬。

第61章 展翅

做烤鸭的大厨, 是帝都市厨子圈里挺有名的一位,跟着楚聿干的,会做的东西远远不止烤鸭。

金黄香脆的烤鸭把舒鹞吃得开心之后, 周酩远索性把人多留了几天, 帝都市那些特色美食, 轮着花样地给舒鹞做了个遍。

大厨在南非住了一个多星期,楚聿打来电话,哭唧唧地诉苦:“我说酩远, 我这个饭馆子你还想不想让我开了?厨师一走就是十天啊?我亲自下厨给食客煮方便买吃吗?我这儿可是五星级啊!”

当时舒鹞正坐在饭桌旁, 伸长了胳膊去夹拔丝鸡盒。

琥珀色的糖浆被拉得长长的, 像是千百缕金丝缠着鸡肉和樱桃。

桌上摆得满满的,四喜丸子、葱爆羊肉、栗子金塔肉,每一样都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别的菜都讲究趁热吃, 就舒鹞夹起来的这道拔丝鸡盒不能直接入口,凉了糖浆拔不起丝, 要趁热夹, 然后在雪碧里沾一下。

冷却一些温度, 才好下口。

周酩远接着楚聿的电话,还分心去留意舒鹞, 担心她冒冒失失直接咬下去会烫到, 端了半碗冰雪碧递过去。

“干什么?”

舒鹞护着手里夹着金丝的鸡肉, 警惕地看像周酩远。

周酩远手机还放在耳边, 不方便说话,只把手里的碗又向着舒鹞方向递了递,示意她把鸡肉沾进来。

舒鹞还以为周酩远在要她手里的拔丝鸡盒,小气巴巴地扬起下巴:“不给你吃!略略略。”

说完把鸡肉咬进嘴里,烫得呲牙咧嘴, 又不能吐出来,只能去瞪周酩远。

来不及阻止她的周酩远,目睹舒鹞被烫得合不拢嘴,他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拍了拍她的发顶,才和电话里的楚聿说:“明天就送厨师回去,你那饭店可以开门了。”

这几天舒鹞吃得都比较克制,饭后还要喝一点助消化的药水,听说厨师要走,她还挺舍不得的,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扭头深深看了周酩远一眼。

周酩远挂断电话,笑了笑,安抚地开口:“回去带你去楚聿的饭馆,随便吃。”

吃过晚饭,南非天色也暗下来,其他员工到了下班时间,走廊里只剩下周酩远、舒鹞和里斯教授三个人。

舒鹞蹦跶在前面,甩着她的小包,意犹未尽:“周酩远,今天厨师做的那道四喜丸子,汤汁淋在米饭上,太好吃了,米饭原来是这么好吃的食物!我爱米饭!”

爱鸭子爱米饭。

就是不讲爱他。

周酩远摇头笑着,他喜欢看舒鹞这样欢快的样子。

就像刚才在方桌上,她伸长胳膊去夹那道拔丝鸡盒,又贪心地想要多拔起一些糖浆丝,看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

如果舒鹞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以她这样容易满足又乐观的性格,上学时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同学。

她可能会穿着宽大的校服,叼着冰淇淋欢快地蹦跶在操场里,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

其实想起这些,周酩远还是有些遗憾。

那些珍贵的童年和青春,他们到底是回不去了。

幸好还有很漫长的未来,他可以把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孩子。

研究中心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舒鹞盘腿坐在一张宽大的电脑椅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南非的地图。

里斯说她养得差不多,可以出去走走了,就是不要太劳累,舒鹞准备跟着周酩远去那个名字很萌的地方——林波波。

白栩打来电话时,舒鹞才发现地图右上角的林波波省,找见稀疏草原的位置。

她听见电话里说是要聊周家的事情,表示自己也想听听。

舒鹞原话是这么说的:“周酩远,外放外放,让我听听周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手机打开外放,里斯教授非常有颜色地拿了烟出去抽烟了,表明了不听周家的家务事。

“老爷子已经正式把周家大部分股权和掌权位置交给周冉之了,说他是周家年轻一辈最有能力的。”

电话那边的白栩很有可能翻了个大白眼,顿了顿才说,“然后周冉之说自己受之有愧,拒不接手,装得挺谦虚的,躲到国外去了。”

通常白栩说这些的时候,周酩远都是淡淡颔首,最多给他个“嗯”字当回应。

舒鹞就不一样了,舒鹞烦死周家那群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了。

她拍着桌上的地图:“这个周冉之跟周憬一样,不是什么好饼。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他怎么就成了周家最有能力的年轻人了?周家最有能力的不是周酩远么!”

“没错!”

白栩非常义愤填膺,“每次都是表面推辞,背地里比谁得到的都多,又一副‘我不想要,都是你们非要给我的,我就只好拿着了’的白莲样!”

“虚伪!”

“虚伪的还不止周冉之呢,周轩宇和周齐沐两个,最近整天上蹿下跳往老爷子身边凑呢。”

舒鹞和白栩两个人,一唱一和,把周家那几朵白莲聊了一遍。

说到最后,舒鹞眯了眯眼睛,样子有点像在午后屋顶晒着太阳的猫,舒适地叹了口气:“还是我们周酩远好,又帅又有能力,又细心又温柔,又……”

后面的话被周酩远捂在他的手掌里,周酩远捂着舒鹞的嘴,淡笑着:“不用夸了,我会不好意思。”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舒鹞在他手掌里含糊出声,极有可能在说,你那么厚的脸皮怎么会不好意思!

其实周酩远离开后,周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任何企业都不会是只靠家族亲戚,是多个股东和合作伙伴组建的利益共同体。

就像司马迁先生说的那样,“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周酩远的能力是那些股东和合作伙伴都看在眼里的,他走后,那些人并不十分信任周冉之。

甚至很多周家内部的人,也不信任周冉之。

有时候周酩远觉得,他每次遇险,背后的那位神秘人就是周冉之。

但周冉之为什么要害他呢?想要周家的话,讨周憬欢心就够了。

如果不是周冉之,为什么他经历的那些“意外”都是在周冉之回到周家后?

只是巧合?

周酩远不相信巧合,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有几次,周冉之都让他十分起疑。

这次周憬决定把所有权利和股份都给周冉之,以周酩远来看,周冉之现在不接,是因为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服众。

如果周冉之是个有心计的人,很快,周家至少会有一笔生意出现问题,而那个解决问题的人,会是周冉之。

这些周酩远都不会和舒鹞说,他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

至少在他身边,是这样。

刚挂断白栩的电话,舒鹞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才刚扭头,指着南非地图上的布莱德河峡谷,和周酩远说了一句:“这个地方我们也能去吗?好玩吗?”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吓了舒鹞一跳。

是岑月白打来的视频。

舒鹞看见岑月白的名字时,是有些微怔的。

Healer这六个人,给她打视频通常都是集体的,用小不点陆欣的手机,或者是大琛的,然后露出六张脸。

偶尔也会有人单独找她,可能是木冽,可能是张士泽,但绝对不会是岑月白。

岑月白的性格十分内敛,只有在过年那种大节日,才会编辑一条喜气洋洋的祝福信息,群发给大家。

周酩远看了一眼:“你接,我出去抽支烟。”

舒鹞接起视频,屏幕里露出岑月白隐忍着悲伤的脸。

他的眼眶通红,身上穿的衣服舒鹞并不陌生,那是她半个月前才穿过的病号服。

“月白,你……”

还没等舒鹞一句话说完,岑月白压抑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舒老师,我的腿……我的腿不能跳舞了。”

岑月白出了车祸。

在Healer新歌发行后,正在筹备下个月的新歌演唱会的关键时刻。

他的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那么内敛腼腆的大男孩,整个人沉浸在悲伤里,几次捏着鼻腔压抑住自己低啜的颤音,无助又茫然。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也不会这么悲伤。

岑月白怕的,是连累整个Healer。

演唱会的票早已经售空了。

相关的宣传活动也早就做过了。

舞蹈是6个人的集体舞,岑月白又是C位,如果他不能跳,演出只能取消。

经济后果是要整个Healer一起担的。

舒鹞沉吟片刻,轻声安慰:“月白,会有解决办法的。”

只有在周酩远面前,舒鹞是贪吃贪玩又不讲理的小孩子。

在Healer面前,她是老师,是家长,不自觉就拿出一种“长辈”的气势,像是对待自己家的弟弟们。

岑月白摇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岑月白是队长,他手术时连麻药都没敢打,硬挺过来,生怕麻药让他不能清醒,不能利用有效时间来思考对策。

只有现在,手术后的下午,趁着所有人不在,他想要任性一次,把电话打给他最想倾诉的人。

舒鹞蹙着眉心:“月白,现在重要的是你的腿伤。”

“是骨折,需要一个月才能尝试拄拐走路,”岑月白的声音越来越小,“跳不了舞了。”

舒鹞其实有些生气,这种时候还想什么跳舞。

但她明白,在岑月白心里Healer一直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完成演唱会,你来唱歌,我代替你跳。”

周酩远和里斯教授站在玻璃门外,周酩远是绅士,不会做偷听的事情,里斯就不同了,这位教授的白大衣下藏了一颗八卦的心。

里斯的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儿,用胳膊肘撞了撞周酩远:“哎,舒鹞要去替别的男人跳舞了。”

“嗯。”

里斯把听到的情况吧啦吧啦复述给周酩远:“怎么样吃醋吧?我听那个年轻男人的语气,他在心理上很相信舒鹞啊?”

周酩远瞥了里斯一眼,没说话。

“男人什么时候会很相信一个女人呢?爱慕!深深的爱慕时,才会不自觉地想要相信她,和她倾诉。”

里斯一脸幸灾乐祸,“小周总,这是遇见情敌了?”

“里斯。”

周酩远不咸不淡地叫了他一声,“我为什么出来?”

“为什么呢?”

“为了不听他们讲话。”

里斯一脸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绅士,回头老婆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替你情敌跳舞哎,不担心?”

周酩远手里摆弄着一支烟,半晌,把烟放回烟盒里。

出来抽烟是他找的借口,他不会限制舒鹞的自由。

周酩远看向南非的夜晚,因为灯光稀少,星群格外璀璨,显得天际更加广袤。

他笑了笑,对里斯说:“我曾经以为,舒鹞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其实不是,鹞这种鸟,原来是翱翔天际的猛禽,她想飞去哪,只管展翅飞。”

“那你呢?”

“我来做她的家。”

第62章 新月

Healer的经纪人赵雅打来电话时, 舒鹞正坐在卧室里,周酩远也在,正在帮她擦干刚洗过的头发。

南非这边是深夜, 帝都市应该还在下午, 赵雅那么周到的人, 换了平时是不会在这个时刻给舒鹞打电话的。

赵雅也是女强人,临危不乱,做事很是干脆利落, 不然也不会让她带着这支年轻的顶团。

只不过今天打来电话时, 嗓音里到底是带了些急切:“小舒老师, 月白说……你可以帮忙跳他的部分?是真的吗?”

“嗯,我来跳吧,让月白安心准备唱歌就好。”

“可是……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前阵子不是才刚手术过?”

舒鹞掰了掰手指头, 她对时间日期的并不敏感,又从来没做过朝九晚五的那种工作, 连上学时候都是没有什么假期概念的舞蹈学院。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是通过吃的辨别日子里的单双数, 现在也就习惯了用食物辨别日子。

手术后没滋没味地吃燕窝, 吃了5、6天,再加上帝都市来的大厨又给做了十多天的菜。

粗略算算, 也养了大半个月了。

“不碍事, 就是体力还不算好, 需要再练练。”

这舞蹈是舒鹞编的, 难度确实极高,当时Healer以高难度为骄傲,觉得既然担了顶团的名号,就要做到极致。

现在岑月白出事,临时找Dancer先不说气质和默契, 能不能把舞跳得出彩都是个问题。

一般的Dancer跳不出效果。

好的Dancer没档期。

舒鹞是最适合的人选。

舞是她贴合着Healer的情况编的,又和6个成员都很熟悉,默契也是够的。

赵雅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听得出来是很激动。

订下替岑月白跳舞这件事后,舒鹞和周酩远在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赶到机场,乘坐航班回国。

飞机临起飞前,舒鹞收到了Healer的视频。

几个大男生在岑月白的病房里,露出和昨晚岑月白同款的忧伤脸:“舒老师,你身体能行吗?”

舒鹞刚落座在机舱里,脸上带着类似于长辈那种安抚的笑意,声音也温温柔柔:“放心,没问题的,我不会把你们的演唱会搞砸的。”

周酩远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才在舒鹞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舒鹞戴着耳机,不知道视频里又说了些什么,他只听见舒鹞语气沉稳地说:“Healer,这次让我们一起做世界的治愈者吧。”

挂断电话,刚才还大义凛然地要治愈别人的姑娘,转头就哭丧着脸,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周酩远,蜜月旅行又泡汤了。”

慢性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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