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舒鹞看书有个小毛病,总喜欢用指尖指着书上的字一行一行读,正读到这句,男主的后半句话和身旁周酩远的声音重叠了。

-是为了带你做一个手术。

舒鹞猛地回过头,捂着心脏看向周酩远:“难道是心脏。”

“……”周酩远被瞪得不明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你的胃。”

“你居然,是为了我的胃。”

舒鹞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那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得弱到什么程度?我这种胃也值得你费心思来挖?”

周酩远:“?”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就,感觉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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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57章 术前

舒鹞的反应有些可疑, 周酩远看了她两秒,不目光落到她正在看的书上。

他看书的速度快,一目十行不是吹牛的, 一眼就看见舒鹞指尖点着的那段话, 也看清了前后文。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酩远拎起那本书, 封面上画了个身材比例极度不协调的女人,还有一个嘴角快要挑到眉毛上去的男人。

男人的胳膊像脱臼似的搭在女人腰上,还扯着他那条, 颜色花纹如同内裤的领带。

周酩远被这刺眼的画风惊了一瞬, 作为曾经的高层领导, 他挑剔地想,这要是他手底下设计部的成品,估计那群人离失业也不远了。

书被舒鹞抢回去, 抱在怀里:“干什么,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不明白这种挖心脏的剧情哪里精彩, 周酩远收回悬空的手臂, 先皱着眉解释了一个问题:“我没有青梅竹马, 白月光也没有,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 你就是我的白月光。”

在周酩远来看, 他这是在急切地解释。

而舒鹞却觉得, 自己猝不及防听见了一段情话。

舒鹞才从入戏过深的小说情节里出来, 歪着头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周酩远,我们去南非是为了给我做手术吗?”

“别担心,里斯教授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了,算是微创, 不会有危险。”

“嗯,不担心。”

说着不担心,舒鹞被周酩远握在手心里的指尖,却在回应的同时瞬间凉了下来,那本言情小说她也没再看了,安静地靠在座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酩远感应到舒鹞的不安,掀起座椅中间的扶手,把舒鹞揽进怀里,轻声安慰:“不会有危险,我们找到了‘B-T天使’那个项目的主治医生。”

“嗯。”

“手术后养好身体,就能随便吃你向往的那些美食了,从南非这边吃起怎么样?南非的烤肉很有名,东开普省有一个地区种植葡萄柚,我们去树上摘新鲜的,比国内的味道可口。”

舒鹞其实只是有些紧张。

她15岁那年就被舒母带着去做了这个胃部的手术,一晃今年她都25岁了,这个病怏怏的胃跟着她有10年了。

其实她以前想过,一直也没觉得治好或者治不好是什么大事,到了活不成的年龄就美食一顿,做个饱死鬼。

但现在她有周酩远了,她想陪着周酩远更多更多年,想看周酩远到了白发苍苍时,他那双眸子看向她时是不是仍然盛满深情。

有了爱,也就有了顾虑。

没有从前那么洒脱。

周酩远温柔的声音涓涓入耳,舒鹞的手被他紧握着,指尖渐渐染上他手掌的温度。

他说:“舒鹞,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的。

告诉她,我会带你出去,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别哭。

周酩远永远都是让人安心的男人,无论是28岁,还是17岁。

舒鹞偏过头看向周酩远,终于没那么紧张,笑着说:“我想去那个名字听上去很萌的地方,你不是说能看什么稀疏草原么。”

名字很萌的省?

周酩远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林波波?”

“对,就是这个,你再说一遍呗?”

“不说。”

“酩远哥哥最好了,说一遍吧,我想听你说。”

“……林波波。”

“哈哈哈哈哈!周酩远!你说这个地名的时候真的好逗啊!”

“……”

到了开普敦机场,接机的仍然是上次那位司机师傅,见到舒鹞热情地挥了挥手,问道:“小周总,我们这次还走西侧沿海的路吗?”

上次是周酩远提前吩咐过,走那条风景最好的线路。

这次司机师傅看见舒鹞,觉得一定还是走那条路的,毕竟舒鹞小姐那么喜欢马来区的彩色房子和住在巨石滩上的企鹅。

周酩远果然点头。

车子又沿着上次相同的路线开往研究所,舒鹞依然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兴奋地看着沿途风景。

帝都市已经从秋天正式进入到冬天,南非却和上次来一样炎热,再次路过马来区那些彩色的房子,路过企鹅生活的海滩,路过蓝鹤聚集的草原,舒鹞不知道为什么,闻着空气中浮动的青草香,生出一种类似于“归家”的踏实。

车窗敞着,南半球温热的夏风拂面,舒鹞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晃成金棕色,又毛茸茸地漾在前额。

她撩了一把碎发,转身去看周酩远。

周酩远一个人靠在车子的后排座椅里,垂着眸子处理公务,感受到她的视线,才抬眼,看见舒鹞笑得比窗外盛夏还灿烂。

她说:“周酩远,我发现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像是回家。”

开着车的司机师傅悄悄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总是冷着脸的小周总,忽地扬起唇角,笑得很温柔。

到研究所和上次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天色黑下来才抵达。

舒鹞已经可以熟稔地和工作人员们打招呼,蹦蹦哒哒地走在前面,过了办公区,里斯教授搬了把椅子,正坐在周酩远办公室门前。

门前的巨型芦荟还是那么高大,金盏花也依然开得锦簇,舒鹞眼尖地看见里斯脚旁的矮草丛里探出一对尖尖长长的小鼻子,兴奋地叫起来:“嗨,小象鼩!”

象鼩夫妇缩回草丛,舒鹞有些失望,才扭头和里斯教授打招呼:“里斯教授。”

周酩远来南非,每次都是行色匆匆,饶是能力再强,也难免有焦头烂额的时候,只不过都是冷暖自知,不叫别人知道。

他本来也不是个感性的人,这样忙得久了,哪怕在这儿呆了三年,对南非这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直到她看见舒鹞,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似的,一路跑着蹦着跑进研究所。

沿路杂草丛生的长廊和墙体上的青苔,突然就染上了一层暖意。

舒鹞在车上说的那句“无论去哪里,都像是回家”,周酩远此刻突然感同身受,她在的地方总是让人很有归属感。

就像东槿那栋别墅,他成年后一直住在那里,也从来只觉得是个住所,倒是舒鹞搬进去后,乱是乱了些,堆满了她的那些小玩意儿,却更有家的味道。

里斯教授把周酩远和舒鹞迎进研究中心,空调风呼呼垂着,舒鹞额前的汗意才堪堪褪去。

“还是夏天好,到处都生机勃勃的,帝都市真的不讨喜,尤其到了冬天,也不怎么下雪,树都光秃秃的,看着就萧瑟。”

面对这场手术,周酩远和里斯这两个大男人都紧张了半个多月,里斯几乎每天只睡3小时,就怕手术有意外,反复测试反复推敲数据。

而舒鹞这个要手术的当事人,坐在研究中心冷兵冷器的各类器械中,居然聊起的是帝都的天气。

不知道是故意逃避话题。

还是本就不在意。

“舒鹞的气色看着比上次还好些,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先做个体检。”

里斯教授把各项手术注意事项讲给舒鹞和周酩远听,周酩远一直握着舒鹞的手。

舒鹞看上去没有飞机上那么紧张,还能笑着和里斯开玩笑:“等手术之后,我不会体重猛涨,胖成球吧?”

“你看着可不像容易发胖的体质,”里斯教授也笑了笑,“应该会稍微涨一点的,健康体重。”

聊天气氛一直很轻松,周酩远出去接电话时,舒鹞目送他走出门外,把玻璃门关上,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里斯教授意外地扬起眉梢:“怎么,其实还是有些紧张?”

舒鹞看了眼周酩远的背影:“不是紧张,我是怕。”

里斯教授最开始也是一线的医生,见过很多生老病死,病人手术前有紧张有害怕是难免的,尤其是才20多岁的小姑娘。

里斯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堆实验数据,想用成功率安慰安慰舒鹞。

却听见舒鹞说:“我很怕我不能陪着周酩远一直到白首。”

里斯愣了愣,前些天周酩远说过一样的话。

小周总在南非时总在熬夜跟项目,早晨也是天没亮就起床,几乎每天只吃一顿饭。

前些天里斯掐着时间在早晨5点钟给周酩远打电话,没人接听,等到6点半,电话回过来,周酩远说自己在煮燕窝,让他稍等。

里斯当时打趣说:“小周总现在学会养生了?昨天晚上不到10点就睡了,今天6点多才起?还吃燕窝。”

周酩远当时笑了笑:“听说女人平均寿命比男人长,我怕不能陪着舒鹞一直到白首。”

“放心吧,手术一定能成功,你们啊,也一定能白头偕老。”

术前的体检确实很顺利,到手术那天,舒鹞换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背上插着补充营养的吊瓶针头,坐在病床上。

里斯的助理推着她的病床往手术室里走,舒鹞笑眯眯地冲着玻璃墙外的周酩远摆手,嗲声逗他:“酩远哥哥,等我呦。”

周酩远整个人都紧绷着,插在休闲裤兜里的手,无意识地去捻布料。

舒鹞被推到手术室门口,马上就要进手术室去。

一直笑着的姑娘忽然惊恐回眸,对着那名推着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助理愣了愣,跑到里斯身旁传达。

周酩远一直紧盯着这一切,生怕出什么意外,还没等换了手术服的里斯从里面出来,先探进半个身子:“怎么样?舒鹞说什么?”

里斯教授身后的舒鹞一脸严肃,里斯也是一脸严肃,周酩远28年来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心慌得厉害,又催了一句:“她说什么?”

里斯笑着摇头:“你老婆问你,能不能赶在她手术醒前,从帝都空运一份烤鸭过来。”

周酩远:“……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周总:好气,但还是要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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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不要等到很晚才睡哦。

我前几天不是忙么,需要捋顺大纲,顺完明天开始应该能多多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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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紧张

舒鹞的病床被里斯教授的助理一路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门缓缓关合,只剩下满屋不知名的医疗器械,和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手术室的墙面是浅绿色的, 茶色玻璃, 器械大多是白色漆面, 很冷静的配色。

像盛夏从热闹的网吧出来钻进空调很足的书店似的,想不静心都难。

里斯教授手上戴着手术用硅胶手套,举着双手进来, 看见舒鹞正好奇地歪头, 盯着操作台上一堆亮着提示灯的控制板面。

她长了一张很有灵气的面容, 眼底一枚小小的朱砂痣,显得漆黑的眸子更加灵动。

在这种环境下,舒鹞紧张得不算过分, 看得出来,较同龄女孩子相比, 她的心态是真的算很好的了。

里斯教授闷在口罩里笑了笑, 问她:“你是真的想吃烤鸭?”

“想吃啊。”

舒鹞甩了甩宽大的病号服袖口, 笑着回头,“但也没有那么想吃。”

李斯教授说这场手术时间会非常的长, 记忆合金要一点点从舒鹞胃部抽出来, 抽出合金的频率还要仿照胃肠蠕动消化的节奏, 可能需要16-18个小时。

舒鹞其实就是想在手术的时间里, 给周酩远找点事情做,免得他担心。

就像前两天准备手术时,周酩远怕她担心那样。

他从17岁就知道舒鹞对各色的美食抱有期待,哄人也就用食物哄,每天列一个单子, 把各国特色的美食念给舒鹞听。

连昨天晚上里斯嘱咐术前必须早休息,舒鹞躺在床上,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和住在隔壁的周酩远通话,听的都是他在讲马达加斯加的椰奶鸡肉。

“舒鹞,准备好了么?”

里斯拿着一支麻醉剂,站在舒鹞身旁。

她手臂上贴着医用胶带,输液管蜿蜒在手臂上,露在蓝白条纹病号服外手腕,纤细白皙,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舒鹞躺在病床上,笑着和里斯说:“准备好了,开始吧。”

里斯手里的麻醉剂针尖刺进滴壶里,把麻醉剂缓缓推入,和输液管里的与营养液混为一体。

这是特地为舒鹞准备的温和型麻醉剂。

病人关于情绪上的伪装很难逃过里斯的眼睛,舒鹞表现得再洒脱,当她闭上眼睛,轻颤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里斯忽然想起早晨的事情。

他年轻时有个习惯,每到自己要参加手术的日子,都会起得很早,提前去手术室查看,闭着眼睛把手术过程在脑海里过一遍,排除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要给舒鹞手术,里斯也特地起了个大早,他刚洗了把脸推开卧室门准备出去,透过凝结在睫毛上的水雾,看见门口站了个高大朦胧的人影。

里斯当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些总在暗里想要周酩远的命的人,现在把目标转移了,准备暗杀他。

他整个人猛地后退,用母语骂了一句脏话,差点把身后的椅子抡出去。

“是我。”

门口传来周酩远的声音,里斯这才惊魂未定地才用衣袖擦干脸上挂着的水珠子,摸出眼镜戴上。

视线清晰,里斯看清门外站着的周酩远。

南非正值夏季,天亮得早一些,门外是朝阳穿透云层渗出的明亮光线,周酩远逆光而立。

应该是挺帅的画面,但里斯总觉得他身上披着夜露,好像在这儿站了很久很久。

“怎么,我亲自带的手术,你还信不过?”

周酩远眉心紧紧蹙着,身上沾染着一丝烟草味,半晌才摇头:“不是,是来麻烦你件事。”

里斯和周酩远合作三年多,从来没见过小周总这种犹豫的样子。

在里斯印象里,和周酩远通话也好,面对面也好,无论你报告什么,这人总是话不多,杀伐果断。

前年研究所的一个员工因为失误,毁了一台价值千万的实验医疗机械,周酩远也只是微微皱眉,开口时已经在吩咐补救措施和后续流程了。

千金散去不足惜。

没想到周酩远这样的人,也会有被感情牵绊的一天。

周酩远站在晨光里,偏头:“如果舒鹞害怕,还麻烦你想办法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就那么片刻的紧张,他也不希望舒鹞感受。

难得见他谨小慎微,里斯故意调侃周酩远:“舒鹞手术后可不能闻烟味,再紧张也悠着点抽。”

还以为周酩远会用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不带什么情绪地看自己一眼,没想到他只是点了下头:“好。”

里斯脑海里短暂闪过早晨和周酩远对话的情景,看见舒鹞颤着的睫毛,尝试着用手术室内的通讯仪器和等候区联系。

两声“滴”响后,周酩远偏低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舒鹞。”

舒鹞眼睛是闭着的,听见周酩远的声音传来,忽然觉得弥漫在手术室里的消毒液味褪去一些,不知道扩音器被安置在哪里,只觉得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害怕,或者是不是紧张。

只用闲聊的语气,忽然讲起一桩往事:“突然想起,我在加拿大也遇到过危险,差点死了的那种。”

舒鹞依然没睁眼,笑起来:“周酩远,你在和我比惨吗?”

“2年前吧,我去加拿大谈一种机械用金属材料,工厂很偏僻,回来的路上遇见暴雪,车子在半路抛锚,陷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

周酩远缓缓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其实遇见危险的事情,每次舒鹞问起,他更习惯轻描淡写。

她已经那么勇敢,在偌大世界里朝着他飞奔而来,实在没必要让她为以前的事情担心。

但今天他要稍微多讲一点,为了把舒鹞放在紧张和不安上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用“卖惨”的方式切入故事后,周酩远才讲起正题:“加拿大的冬天挺冷的,我等到救援后从医院出来吃的第一顿饭,是温水沏枫糖和普丁。”

“普丁是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舒鹞,睫毛终于不再像房檐上的茅草那样簌簌地抖了。

她皱了皱鼻子,看上去只有好奇。

“很普通的东西,把肉汤和奶酪淋在炸薯条上,就是普丁。”

“咦——”舒鹞拉了个长声,“听上去不怎么好吃啊,薯条不是该沾番茄酱么?而且枫糖水好甜好甜,不算好喝呢。”

周酩远低低的笑声透过扩音器漫开,他说:“平时不会想吃,坐在加拿大劫后余生的大雪里,会觉得那是人间美味。”

舒鹞的声音变得小小的,像是呓语:“那等我好了,你也……带我去尝尝吧,我还没吃过炸薯条……”

“好。”

舒鹞没再应声,里斯进入工作状态下冷静的声音传出来:“麻醉剂起作用了,我们准备开始手术。”

连接手术室内和等候区域的通讯设备被里斯切断,坐在等候区长椅里的周酩远,两只手肘搭在大腿上,眉心深深凹成“川”字,紧盯着面前的玻璃墙。

通讯被切断的瞬间,他指尖猛地蜷缩。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

好像灵魂被撕裂掉一部分。

周酩远能看见层层玻璃墙体内里斯的身影,看不清舒鹞的脸,他极度不舍让舒鹞一个人躺在里面承受这一切,整个人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

想抽烟。

又想起早晨里斯教授说舒鹞手术完不能闻烟味,手里摸到的烟盒又塞回裤兜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坐立不安。

理智上,周酩远知道这场手术不可能出现意外,舒鹞也一定会平平安安。

但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发慌。

不然今早,他也不会在凌晨2点多徘徊在里斯教授卧室的门口,抽了十几支烟,才等到里斯睡醒。

只为了嘱咐里斯,在舒鹞害怕时找个方法让他们能通话。

28年,周酩远才体会到,有些感情是用理智压制不下去的。

手术时间很长,进行到8个多小时,手术室里的人滴水未进,坐在外面等着的周酩远也一样。

安静的研究所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像是惊雷砸进周酩远耳道。

周酩远的研究所有很严格的规定,一切电子设备只要迈进研究中心的大门,都必须是静音状态。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惊了一瞬,周酩远忽然意识到什么,大步迈出休息区,循声看见里斯教授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手机。

手机贴着卡通贴纸,橘色的小猫笑眯眯。

眼睛弯弯,和舒鹞一样。

林间清泉流水和鸟啼虫鸣,偶尔还有两声布谷鸟的叫声,是这个牌子的手机自带的默认闹钟声,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绿色森林。

是舒鹞订的闹钟。

时间:下午5:20。

备注:酩远哥哥,撒浪嘿!

周酩远握着手机,他没关闹钟,手机也就依然“啾啾”唱着鸟鸣在他手心里震动着。

就这么热闹了一分钟,手机才刚安静下来,又重新震动。

他很少用手机闹钟,偶尔那么一次两次,也是闹钟才刚响,他就清醒了,甚至比闹钟醒得还早,也就不知道手机里的闹钟究竟会响多久。

5:21的闹钟响起来时,周酩远还以为是因为他没关掉,手机程序里自带的再次提示。

只不过他看向屏幕,发现这是舒鹞上的第二个闹钟,因为备注变了。

备注:

就知道你舍不得关!我是不是很了解你!

周酩远看着这行字,终于扬起唇角,露出一些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二更在晚上9点】

第59章 甜香

舒鹞手术进行到第10个小时, 出现意外。

胃里的合金只剩下一点点就能全部被医疗器械全部吸出来,但她的胃长时间被记忆合金填充,合金变少, 胃部也会忽然变得空旷, 出现排斥反应。

这个常年被“虐待”的小器官, 发出了抗议,舒鹞很快就会出现反胃和呕吐的症状。

这种情况里斯教授在术前有过预料,给舒鹞的麻药也刚刚好在症状出现前10分钟到时间, 没什么生命危险, 就是会很难受。

舒鹞从手术中清醒没几分钟, 迎接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她还有心情自娱自乐,胡乱想着:

晕车肯定是晕不成这样子, 不知道害喜会不会是相同的感觉。

她被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扶起来,抱着垃圾桶开始吐。

早晨没有进食, 吐的都是胃液。

“小舒鹞, 坚持住, 还有百分之九的合金,吸出来就结束了。”

里斯轻轻拍着舒鹞的背, 安抚她, “你家小周总在外面等你呢, 要不要让他进来?”

这么多年都只吃流食和营养粉, 舒鹞整个人都是虚弱的。

她吐得眼眶发红,声音也轻轻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却还有精神开玩笑:“里斯教授一定没有女朋友,我吐得这么丑, 可不能让他看见……”

话没说完,又低头去干呕。

舒鹞瘦瘦的身躯蜷成一团,她的指尖紧紧攥着白色垃圾桶的边缘,小巧的指骨凸起,额头很快密布一层虚汗。

里斯拿了一支淡绿色的液体,用针管抽出来扎进吊瓶里,营养液顺着舒鹞手背上的针管流入体内,帮她支撑和恢复体力。

断断续续吐了一个多小时,舒鹞几乎虚脱,但手术不得不继续。

里斯担忧地看了舒鹞一眼:“能撑住吗?”

现在的手术状况是里斯预估中情况最差的一种。

舒鹞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她那张脸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眼眶通红,病号服都被汗水浸湿,包裹在她瘦得让人心疼的肩骨上。

“能的。”

舒鹞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开始吧,拖得太久他会担心。”

里斯没想到舒鹞在这种时刻,第一时间担心的居然是手术室外面的周酩远。

他愣了一瞬,气得都笑了:“你们俩个啊,能不能悠着点?我在南非这边跟项目已经够艰苦的了,手术呢,还秀恩爱,太过分了。”

舒鹞可能想要笑一笑,但她太过虚弱,只弯了弯眼睛。

她那双眼睛是此刻是红的,却依然明亮,依然眸色灿烂。

如果说周酩远是沉寂在山谷里的幽潭,舒鹞就像透过山谷映在潭水上的月光。

太般配了。

里斯教授操作着腔内AI手术器械,嘟囔:“见鬼了,我真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谈一场恋爱。”

手术室里的情况周酩远都不知道,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层层玻璃墙内,舒鹞似乎从病床上坐起来了,好像在吐。

里面的人影忙来忙去,几个医护助理和里斯穿得一模一样,周酩远一时分不清是手术出了乱子,还是里斯故意这样安排的。

周酩远在玻璃墙外,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亲自进去看。

但手术室是严格做过消毒的,必须保证在无菌环境下进行手术。

他紧握着拳,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已经被他攥到肉里去。

舒鹞的手术后面还算顺利,一共进行了将近17个小时。

可能是因为手术前麻醉剂起作用的最后一刻,周酩远在给她讲述加拿大的雪天和枫糖水,她总是迷迷糊糊闻到一股甜味。

舒鹞苏醒时,手术室里那些闪着提示灯的机器已经悉数撤到墙边,头顶几个张牙舞爪的器械屏也缩回去,紧贴着天花板。

病床旁放了加湿器,白色的水雾漫出来。

空气里还真的有一种甜味。

里斯正在沏一种口服营养液,晃动着玻璃杯,转头正好看见舒鹞睁开眼睛,他举了举手里的营养液:“恭喜啊,终于熬过来了。”

“周酩远呢?”

“怕你醒来还是想吐,放他进来你又要说我不懂女人心,让他看你吐的样子,”里斯端着玻璃杯走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鹞摇头:“没有,你拿的什么,草莓汁?闻起来很甜。”

“营养液,特地调成草莓口味的,庆祝你手术成功。”里斯把玻璃杯递给舒鹞。

舒鹞还是有些激动的,手术成功这四个字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早晨起来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不用化妆,随意穿好衣服去买豆浆油条。

晚上入睡前觉得饿,也可以拿起手机叫个烧烤麻辣烫当夜宵。

想吃的东西都可以大口吃。

恢复体力后,也可以酣畅淋漓地跳街舞。

不用担心周酩远会一个人,可以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他。

舒鹞接过里斯递过来的营养液,放到唇边时还在想这些,忘了自己是半躺着的,手抬得太猛,玻璃杯里的营养液洒了满身。

她自己也被呛得咳了几声。

这下可好了,本来手术过就像从水里捞出来,满额的汗早就把头发弄得散乱着。

她的状态不算好,再来大半杯的营养液红乎乎地浇了满身,顿时觉得这间手术室被她这样的形象渲染得,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疯人院。

舒鹞抬眸间,正好看见周酩远从绕过玻璃墙走廊,往手术室这边来。

手术开始时是上午9点钟,现在已经是将近凌晨3点,除了舒鹞,其他人都是一夜没睡,里斯教授和他手底下的医疗团队看上去都很疲惫。

周酩远也是一夜没睡,可能因为肤色过于白,大步走过来时反而看不出什么疲惫感,还挺帅的。

凌晨3点,窗外一片漆黑,玻璃墙走廊里的亮着整排的廊灯,灯光照在他身上,身后是寂静长廊,像电影画面似的。

这么比较,倒了自己一身红色营养液的舒鹞可太狼狈了。

她直接躺下去,把被子往头顶上一蒙,装死。

周酩远腿长,进来后两步迈到床边,倾身叫她:“舒鹞。”

他这17个小时滴水未进,嗓子像砂纸打磨过似的,哑得厉害,声音却是温柔的。

舒鹞从被营养液上淡红色污迹的被子里探出半张脸,眼睛眨了一下:“嗨,帅哥,你认错人了。”

周酩远没说话,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抬头时,一滴眼泪从他眼眶里掉出来,砸在了舒鹞额头上。

眼泪掉得毫无征兆,周酩远这人落泪的时候眼眶都不会红的,但那滴泪是真真实实的。

舒鹞感觉到了,是烫的。

他那双冷清的眸子,流下的泪水是滚烫的。

站在一旁的里斯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倒退半步,又跌到,顺便带倒了身后排着队的几名医护人员,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成一片。

又碰倒一些医疗器械,叮叮当当。

舒鹞也吓得不轻,她愣了至少3秒没动,哆嗦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周酩远!你、你别哭啊,你怎么哭了?”

周酩远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刚才的眼泪是众人的错觉,他只说:“没事了就好。”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感叹。

还是紧张得太久了的自我安慰。

慢性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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