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舒鹞摇头,玩笑着:“赶路要紧,我是那种喝露水都能生存的小仙女。”

周酩远看了舒鹞一眼。

遇见什么都乐观的傻劲儿也很像。

这种“相像”的猜测只要一开始,端倪就越来越多。

而且周酩远并不觉得自己会在十几年里,先后遇见两个学过芭蕾又主动参与进他生活里的女孩。

太巧合的巧合,他是不信的。

后面的车程舒鹞去坐副驾驶位了,因为视野更开阔。

司机师傅热情地跟舒鹞聊着天:“小周太太第一次来南非?”

从司机同周酩远说话的熟稔感,舒鹞知道他不是周酩远要防备的人,也就笑着回答:“是第一次来,你叫我舒鹞吧,被叫太太我总觉得我好像60岁了似的。”

司机目光往后视镜上扫了一眼,可能是见周酩远并没有反对,他也就没太见外,顺着舒鹞的意思:“舒鹞,前面是西蒙镇,能看见企鹅。”

舒鹞有些惊讶:“企鹅不是在南极吗?”

“这种不一样,是非洲企鹅,生活在海滩上,再开10分钟左右吧就能看见了。”

两人对话时周酩远独自坐在车子后坐里,点开了舒鹞小时候的照片,网络不算特别流畅,照片加载,顿了两秒才变大,占据满了屏幕。

确实像白栩说的那样,舒鹞小时候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看着比现在圆润,可可爱爱的。

每一张照片都是芭蕾舞装,梳着板正的发髻,芭蕾舞的造型最显气质也最精神,只不过舒鹞的眼睛不亮,好像只是在做一个笑的表情,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芭蕾,而且很讨厌。

所以是你么?

舒鹞?你就是那个小丑姑娘吗?

这张脸,画上小丑的妆容,也许真的就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正想着,前排传来舒鹞快乐的惊呼:“天呐,真的有企鹅!好可爱!”

周酩远抬了抬眸子,在舒鹞愉快的声音里越发想要急着证明她的身份。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白栩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酒楼装扮得非常华丽,舒鹞穿着一条样式简洁的婚纱,一个人站在台上。

她很美,比周酩远见过的任何一位新娘都美,可能是嫌头纱碍事,她撩了一把,然后大大方方拿起话筒。

开口说话前,舒鹞露出笑容。

她弯着眼睛的这种笑眯眯的样子,周酩远并不陌生,每当她心里有什么鬼主意或者要算计人的时候,舒鹞都是这副表情。

视频里的舒鹞握着话筒,落落大方:“酩远哥哥去南非我是知道的,家族企业当然更重要,我不介意婚礼只有我一个人,那位司仪,请您帮我递一下戒指好么?”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把戒指盒递到舒鹞手边,她拿起钻戒,利落地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冲着宾客席举起手背,把戒指展示给大家。

“好啦,这就算我说过我愿意了,亲朋好友来一次也不容易,我给大家跳一支舞吧。”

舒鹞显然是有备而来,她那袭宽大蓬松的婚纱裙摆被她解开,里面居然是芭蕾的小裙子和舞鞋。

她就带着飘扬的头纱,跳了一支芭蕾。

是她。

一定是她。

前排的司机和舒鹞不知道说了什么,舒鹞笑着的声音隐约透过耳机传来:“蓝鹤吗?它们可真优雅,难怪是南非的国鸟。”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好像也开口跟他解释了一下原因,但周酩远没摘耳机,也没回应。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屏幕里的舒鹞,她跳着芭蕾,整张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周酩远穿越时间读懂了她的表情。

那是舒鹞在向曾经被芭蕾缠绕满的日子告别。

周酩远重新抬眸时,车上只有他自己,司机正站在他这侧的车窗边,看见他抬眼,才说:“舒鹞小姐说想看看蓝鹤,我就停车了。”

周酩远点头,朝着舒鹞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片开着不知名紫花的草地,一群蓝鹤驻足在草地上,舒鹞张开双臂跑过去,蓝鹤扑闪着翅膀飞起来,她像是也欲起飞一样,舒展地把手高举,优雅地转了个圈。

那是芭蕾舞的动作。

-我真的很讨厌芭蕾,可能是因为它把我锁在一个永远也挣脱不了的网里。

-如果有一天我愿意毫无芥蒂地起舞,大概是我已经从网里逃出去了吧,而且是永远逃出去。

那些天共同面对生死的日子,周酩远和舒鹞曾聊了很多,大概是境遇相似,沟通起来反而有种找到知己的舒适。

他们一起发着高烧,在体力能支撑的最后一刻,拼死在木屋放了一把火,把最后被救援的希望放在冲天火光上。

浓烟滚滚,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靠在一起。

舒鹞说:“下次有机会逃出来,我一定要做好准备,然后再也不回去了。”

周酩远很疲惫,但还是笑了笑:“别再让人绑架了。”

车窗外是南非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周酩远看着与蓝鹤共舞的舒鹞,忽然想:

她的白月光是谁他并不知道,但他的白月光,好像找到了。

下一刻,他的白月光就从鹤群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回车前,扒着周酩远的车窗。

对上周酩远的目光,舒鹞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个笑容……

周酩远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白月光“情真意切”地告诉他:“周酩远,我刚才看见一只巨大的乌龟,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

-

【第二更。】

比预计中写得久了些,久等啦,明天见。

第36章 原因

站在车子旁边的司机师傅极喜欢舒鹞的性格, 周酩远在南非这边呆了三年,三年里无论路程远近,接送都是这位司机。

他一直觉得小周总性子有点过于淡了, 总是没什么人气, 挺难接近的。

没想到周酩远的妻子会这么活泼又开朗。

舒鹞这种外向的性格, 还能忍受得了小周总的无趣和话少,可能是真爱吧。

司机师傅正想着,舒鹞从远处跑回来, 身后是火红的夕阳和展翅的蓝鹤, 她笑得灿烂, 步伐直奔车子后座。

遇见漂亮的风景第一时间跟爱的人分享。

果然是真爱啊!

司机师傅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舒鹞的脸被夕阳映得绯红,扬着语调:“周酩远,我刚才看见一只巨大的乌龟, 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司机:“……”

草地里一块土黄色的“石头”缓缓伸长脖子,探出头, 是一只体型挺大的陆龟, 长得也算是龟类里比较周正的了, 但……

怎么也不会跟人长得一模一样吧?

司机师傅悄悄扭头,朝着周酩远的方向觑了一眼。

周酩远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竟然像是习惯了一样。

果然现在年轻人的爱, 他已经不懂了。

老了老了。

到研究所已经是将近7点, 刚刚入夜,舒鹞一路向外看着,没瞧见什么高大挺拔的建筑,司机师傅却说:“到了。”

舒鹞看着眼前被车灯照亮三层小楼,稍稍有些意外。

这栋建筑看起来有些老旧, 跟帝都市那栋100多层的金融大厦没得比。

甚至连瑞美恩乐那栋装璜过时的鬼楼,看起来都比它强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意外也就一瞬间。

来之前周酩远就说过,南非这边条件不怎么好。

舒鹞扭头去看后座里的周酩远,这一路上他都鲜少说话,还戴着个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会儿可能是到了工作的地方,他那张脸看起来神情更淡了。

周酩远这副淡淡的样子落在舒鹞眼里,那是顶不顺眼的。

舒鹞有点愁。

这怎么回事儿,她费尽心思把自己安插在周酩远生活里,不就是为了把这座冰山给融了,让他活得更有人气么?

前几天明明都看到希望了。

这怎么还带退步的呢?!

舒鹞真挺想拎着周酩远的领子吼他一句:

大兄弟,你长点心呗!怎么化着化着又冻起来了!!!

司机留在了研究所外面,舒鹞带着满腹牢骚跟着周酩远走进楼里。

跟金融大厦的工作厅差不多的情景,只不过多了些黑皮肤的非洲籍工作人员,尽管已经入夜,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或者敲打着电脑键盘,或者把电话举在耳边,有种说不出的严肃紧张。

穿过工作厅是一条幽深的长廊,直通后面的研究中心。

长廊里灯光不算明亮,舒鹞跟在周酩远身后,看见窗外皎洁的月色和茂密的植被。

临进研究中心,周酩远停下脚步:“舒鹞。”

“嗯?”

她把新奇地落在巨型芦荟上的目光收回来,看向周酩远,那一刻她发觉周酩远居然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吐出两个字:“算了。”

舒鹞刚想打趣他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但周酩远比她更快开口:“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大概半个小时,棕色门的那间屋子是我的办公室,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这意思就是她不方便跟着呗?

舒鹞摆摆手:“去去去,该干嘛就干嘛去,不用管我。”

其实周酩远在考虑要不要跟舒鹞谈一下。

曾经见过面的事情一旦拆穿,他们就算是故人重逢,但他不知道舒鹞嫁给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万一舒鹞只是想要自我保护,利用婚姻从被逼着跳舞的日子里逃出来呢?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以前认不认识其实也就不值得提起。

顾虑太多,周酩远也就没开口。

受周憬的影响,他是有这样的习惯,没有完全把握的事情不太去做。

还不如去问问里斯教授,舒鹞的胃有没有能改善的方法。

研究中心里比工作厅要冷清一些,因为存了很多药品和医疗器械的缘故,空调也开得更足,周酩远迈进去,里斯教授正穿着白大褂观察记录数据。

“里斯教授。”

听见周酩远的声音,里斯转过身,那双褐色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给人很好接近的感觉,跟周酩远看起来完全相反:“小周总来了?正好给你看看最新出来的数据。”

周酩远接过文件,认真翻看,看到最后,连他这种不动声色的人都轻轻扬了下眉梢:“成功率在98%以上?”

“确切地说,是98.47%,接近98.5%。”

南非这边的项目,是研究主治瓣膜性心脏病手术的微创医疗设备。

患这种病症的人多为老年人,国际上现有技术有限,一直没能把这项技术发挥到可以普及的地步。

如果南非的项目成功,将意味着未来有更多的老年人,可以成功通过微创手术解决心脏主动脉瓣狭窄的问题。

周酩远眼睛亮了亮,里斯教授却像是故意想看周酩远激动,又拿出另外一份数据文件:“成功的话,预计会比当下国际上的手术死亡率下降52%。”

但周酩远的情绪波动也只在那么一瞬间,片刻后,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里斯的肩膀:“辛苦了。”

里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见小周总兴奋地尖叫呢,是我想多了。”

“对了,里斯教授。”

周酩远把文件放回桌上,“上次说到的‘天使B-T’项目,如果有当时项目的志愿者过来,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可能做到比常规医院更详尽的检查么?”

“你有朋友是那个狗屁天使计划的志愿者?”里斯有些诧异。

“嗯。”

周酩远应完,忽然又很不像他性格地啰嗦了一句,“不是朋友,是我妻子。”

小周总是已婚人士里斯是知道的,但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夫人,里斯皱着眉想了想:“如果你太太来南非,我们那台ZY机器,应该是能查到她胃部更详细的情况,但具体详细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好说。”

周酩远笑了笑。

看来这趟带着舒鹞来南非,还真来对了。

“她就在研究中心外面。”

这还是里斯第一次看见他们的小周总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里斯有种见鬼的感觉,摸了摸胳膊:“你还是别笑了,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周酩远和里斯从研究中心出来时,舒鹞正蹲在周酩远的办公室门口。

南非这边的条件不比帝都,整个工作区都在郊区。

这里最早是一个医疗机械的旧工厂,周酩远来了之后才逐渐改造成现在的样子,也仍然只有研究中心里面的器械才是顶级货,办公室什么的只能算凑合。

周酩远的办公室门口是一片没经过修葺的草丛,半边墙爬着青苔。

南热带的气候下,植被叶片宽大肥厚,还有一株长得跟人差不多高的芦荟和一片非洲金盏花。

舒鹞就蹲在花丛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岀远门,她没有穿裙子,紧身的牛仔裤和宽松款短袖显得她更加清瘦,这样弓背蹲在那里的姿势,甚至能看见布料下小巧的脊骨凸出来。

里斯很厌烦不敬重生命医者,对“天使B-T”项目带着一种深恶痛绝,看见舒鹞瘦瘦的背影,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瘦得贫瘠的、脸上带着病态或者愁容的姑娘。

所以跟着周酩远走近舒鹞,看清她在逗一只长着长长鼻子的象鼩时,里斯教授刻意放轻了声音,像哄病人似的:“这是象鼩。”

舒鹞应声回眸,看见陌生人也不见外,笑着说:“象鼩?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动物,它真可爱。”

她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晃得里斯愣了愣,条件反射地以为自己搞错了。

民以食为天。

一个连饭都不能够好好吃的姑娘,居然还能这么开心?

舒鹞站起来,指着地上鼻子一耸一耸的小象鼩,笑着说:“周酩远,你这办公室门口的景色,可比金融大厦棒多了。”

也就舒鹞会这样认为了。

象鼩长得小巧,也就巴掌大小,又是灰扑扑的颜色,偶尔看见会觉得像是老鼠。

前年南非这边的负责人把妻子和女儿都接过来过年,女孩20岁左右,穿得挺小资的,正巧看见象鼩蹲在草丛里,非说自己看见了老鼠,一整天都在闹脾气,第二天就坐了最早的航班回国了。

舒鹞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她重新蹲下去,跃跃欲试地伸出指尖:“我碰它的话,它会受伤吗?它的小鼻子看上去好软啊。”

周酩远也跟着笑了笑,难得地用闲聊的语气开口:“这儿住的小象鼩是一对夫妇。”

里斯看了眼周酩远弯着的嘴角,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搓搓白大褂的衣袖,主动跟舒鹞介绍:

“还生了几个小宝宝,象鼩爸爸有一次钻到车上被误拉到50公里外的地方,跑丢了,我们还以为它不会回来了,没隔两天,它又重新出现了。”

舒鹞很喜欢这类关于动物关于自然的事情,她没听过童话故事,唯一知道的动画是《天鹅湖》,所以在她听来,这就像童话。

“50公里很远啊,它怎么能找到的,好神奇。”

里斯说:“因为爱吧。”

周酩远一怔。

他之前猜想过舒鹞为什么回来找他,总不会是顾着十多年前那点“难友情”。

最靠谱的猜想是,舒鹞大概在利用婚姻逃离舒家。

但就在刚刚,周酩远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是因为爱呢?

或者说,如果是因为喜欢呢?

舒鹞会不会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义无反顾地闯进他的生活里?

周酩远忽然想起白栩发给他的视频,舒鹞穿着一条白色婚纱,头发绾起,自己拿起戒指套在无名指上,笑着说:“好了,这就算我说过我愿意了。”

往更远了追溯。

被困在电梯里时,舒鹞也说过关于她那个白月光的话。

-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比现在凶险多了。

-那次是真的害怕过,但我遇见了一个人。

他们一起被困的经历,原来给舒鹞的印象这么深吗?

原来他自己就是舒鹞的白月光吗?

周酩远忽然偏过头,弯了弯唇角。

心想,舒鹞原来这么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可醒醒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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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第二更在11点左右】

第37章 醋意

南非这边需要周酩远亲自坐镇的事情很多, 不然他也不会特地飞一趟过来,在周酩远忙碌的时候,舒鹞跟里斯倒是很快熟络起来。

里斯是美籍华人, 长相也就是一般人, 但他有一双爱笑的眸子, 说话先带三分笑,也就给人一种非常容易接近的感觉。

不止舒鹞,研究所这边的工作人员也都跟他关系更近。

周酩远在会议室里给几个高管开会, 舒鹞就坐在里斯的实验室里, 等着她胃部的检查结果。

她垂着头, 手机屏幕里不断冒出对话框:

【你去南非干什么?】

【舒鹞!你跑南非那么远居然不告诉我!!!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听说南非鲍鱼不错,记得给我们带回来点。】

【你说!是不是周酩远那个狗把你教坏了!!!!】

【那边天气好吗?】

【你去南非住哪儿!!!不会还要跟周狗同床共枕吧?!!!】

……

这是舒鹞、冯凌子和齐言清三个人的小群。

舒鹞一句话没说。

云淡风轻地聊食物聊天气的是齐言清。

歇斯底里的、感叹号几乎穿过屏幕戳在舒鹞鼻尖下面的是冯凌子。

冯凌子还是老毛病,提到周酩远就过敏, 过敏症状就是格外激动,不打叹号不会说话。

舒鹞刚回了两句, 里斯教授拿着检验结果从里间出来了。

检测器材是南非这边配合心脏手术项目的新型机子, 还没上市, 这机器检查心脏很厉害,用来检查胃部就差点意思。

里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笑得有些勉强:“还是不太行, 查不出来你胃里的软合金是什么材料, 我再联系联系同行, 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那个变态天使项目的相关人员。”

“谢谢。”

这个结果舒鹞并不意外,她也不纠结,正好这时候周酩远从窗外走过。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外廊上都是参差生长的枝叶, 这人也不怕刮上,步子迈得还挺快。

舒鹞抬了手想打个招呼,周酩远已经像一震风似的从窗口走过去了。

根本没看见她。

舒鹞举着的手握成拳头,冲着周酩远的背影一通挥舞。

这几天周酩远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吃饭都不是和舒鹞一起的。

就只告诉舒鹞,等他忙完有事想跟她谈谈。

里斯看见舒鹞皱着鼻子挥拳头的动作,笑了笑:“小周总确实忙。”

“他爱忙不忙。”

舒鹞蹙眉,她其实不是不满周酩远忙,而是担心他忙起来又恢复以前的状态。

淡漠的,冷静的,理智的。

但唯独就是没有喜怒哀乐。

可能是舒鹞自己身边两个好友,齐言清是医学世家,冯凌子是医学博士生,两个都是跟医疗相关的。

她对着穿白大褂的里斯也就多了些莫名是熟悉感,不太见外,顺口吐槽:“我干脆给那个冰山喂点融雪剂得了。”

“冰山?小周总么?”

舒鹞拿起那份没什么成果的检验报告,放在脸侧扇了扇风:“除了他还有谁。”

里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他意有所指:“想看小周总变脸以前挺难,现在么,容易,你多往我这儿跑几趟,就能看见了。”

居然有人觉得看周酩远变脸容易?

舒鹞挺纳闷,想了想,忽然记起白栩说过,里斯博士是南非这边所有项目的顶梁柱,是周酩远当初花了重金挖来的顶级人才。

所以里斯博士的意思是,她多往研究中心跑,周酩远会觉得她耽误里斯博士研究,然后发脾气?

舒鹞一拍巴掌:“还是博士有主意,那我就多往这边跑跑,让他觉得我是给你搅局的,周酩远肯定黑脸。”

里斯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蔫坏地没解释。

只在心里想,有个人的醋坛子很快就要打翻了。

于是等周酩远连着忙了三天,把事情挑重要的都处理得差不多时,他发现舒鹞就像长在研究中心似的,整天跟着里斯。

俩人有说有笑,连吃饭都是一起的。

周酩远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远远看着舒鹞和里斯从研究中心出来。

研究中心那扇门到他办公室的门口也就不到20米的距离,十几步就能走到,俩人愣是走了好几分钟。

舒鹞和里斯先是站在研究中心门口,对着一种颜色挺显眼的大飞虫聊上了。

距离不远,周酩远能听见里斯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速给舒鹞科普,说那玩意儿叫什么乳.草蝗虫,是非洲这边特有的蝗虫种类。

舒鹞转头对里斯投去崇拜的目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本来不知道的,感兴趣就多查了查。”

周酩远冷哼了一声。

就对着那么个破虫子,俩人愣是聊了3分钟。

好不容易结束话题,周酩远想,这回该走过来了吧?

结果迈出去两步远,舒鹞又蹦着退回去半步:“里斯,这几颗圈起来的植物是谁种的吗?药材?”

“不是,这是路依保斯,也是南非特有的植物,能做茶,在开普敦有一个镇子就是专门种这种茶的,这茶有点果香,我柜里应该是有一些,下午沏给你尝尝?”

“好啊。”舒鹞兴奋地应下。

周酩远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喝个茶而已,有什么可兴奋的!

聊完茶,两人终于迈着步子不再停留,往他这边走过来。

路过周酩远办公室门口,舒鹞和里斯仍是有说有笑,谈论内容变成了今天食堂的炖菜。

里斯看见周酩远,只偏过头简单地点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舒鹞就更厉害了,连招呼都没打,半个眼神都没有,直接从他眼前走过去了。

周酩远咬着后槽牙,气笑了。

他知道舒鹞对南非的景物都很新奇,怕她在研究所憋着没意思,周酩远每天只睡3个小时,就为了把工作进程调快,想着快点忙完带舒鹞出去走走。

顺便的,也试着和舒鹞谈一谈以前的事情。

结果他忙了几天,人家舒鹞根本没觉得憋闷,身边还多出个科普小能手。

又是乳草蝗虫,又是路依保斯茶的。

周酩远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生了一下午闷气,也没见舒鹞来找他。

从办公室探出头去,倒是能看见舒鹞穿着一条明黄色的蛋糕裙,在研究中心里穿梭的身影。

他其实挺想问问舒鹞:

你就这么对你的白月光?

但转念一想,就自己这个待遇,能是白月光?

周酩远越想越烦闷,一直到傍晚,夕阳又染红了半张天。

云层像是被火点燃一般,随风飘渺在天边,好像谁在天际放了一把大火,想要点燃夜幕换得长久的光亮。

周酩远沉着脸起身,摔上办公室的门直奔研究中心。

他过去时,舒鹞正站在研究中心的窗边,同冯凌子打着视频,里斯这个闲人热情地对着周酩远挥手:“小周总今天不忙了?”

“没有你闲。”

周酩远的语气凉飕飕。

里斯憋着笑,冲窗边舒鹞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找我,还是找你媳妇啊?”

周酩远懒得理他,看向舒鹞。

南非这个季节常能看见绯红的火烧云,并不罕见,周酩远也从来没觉得这一刻的天空有什么特别的。

但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橘色的夕阳就在舒鹞脸侧的位置,她有半张脸都映在霞光里,有些像少女含羞的脸色,很是动人。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舒鹞弯着眼睛笑起来。

周酩远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视力有些好得过头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还能看清舒鹞的睫毛被落日余辉晃成了棕红色,浓密的,毛茸茸的。

她眨了下眼,睫毛就像隔着空间扫在周酩远心上,他的垂在一旁的手下意识蜷了一下。

“小周总?”

“嗯?”

里斯说了什么周酩远完全没听见,皱着眉,偏过头,“干什么?”

里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还不忘打趣他:“看得也太入神了。”

周酩远没理里斯,只在几秒过后,突然开口:“我记得我是请你来研究医疗器械的。”

“我研究得不够废寝忘食么?”

“我看你对那些虫子和破草,更废寝忘食。”

周酩远很少这么挖苦人,跟他那张冷着的脸相比,这句话简直幼稚。

里斯笑得更欢乐了。

舒鹞这时候挂断了电话,看见周酩远在,问了一句:“你今天不忙?”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恰巧刚才有人问过一样的。

小周总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舒鹞跟我来”,就迈着大步先走出了研究中心的门。

舒鹞不明所以,还以为周酩远看她天天在研究中心晃,终于嫌她打扰里斯,才会动气。

“计划成功!”

舒鹞笑着去跟里斯击掌,里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伸出手去。

两人掌心刚碰上,周酩远正好停下脚步回头,脸更黑了:“舒鹞。”

“来啦,来啦来啦!”

舒鹞小跑几步,里斯在身后叫住舒鹞,在空气里画了个“十”字:“别忘了用那个!”

舒鹞点头。

里斯说的是“臀大肌注射”,还是刚才冯凌子打视频来闲聊,说臀大肌这个部位真是神奇,打针的时候就这个部位最疼了。

舒鹞也打过这个部位的肌肉针,当即点头:“真的是非常疼。”

两人视频的时候正好里斯路过,欠嗖嗖地给舒鹞出了个主意:“你不是想看小周总变脸么,往臀大肌上掐,再冰山的表情都会扭曲的。”

“我不知道哪儿是臀大肌。”

里斯翻了个模型出来,画了个十字,往十字上方两个部分一指:“就这,看他那张冷脸不顺眼的时候,往上掐就行了。”

舒鹞跟在周酩远身后,看他沉着面色越走越快,决定试一试万能的“臀大肌变脸大法”。

长廊上的叶片被晚霞染成暖色,周酩远一身浅灰色西装走在暖色的树影里,其实这一幕拍下来会很棒,像是文艺电影的宣传片。

但舒鹞的目光只盯着周酩远西裤的臀部看,还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十”字。

瞄准方位后,她快步走过去,对着周酩远的屁股就是一下。

一瞬间万籁俱寂,周酩远的步子停住了,缓缓扭头,表情并没有舒鹞意料的那样扭曲。

咦?

不管用的么?

舒鹞觉得自己手劲儿可能不够大,又试探着使劲儿掐了一把。

别的没感觉到,就觉得周酩远这臀……还挺有料的。

这手感。

啧啧啧。

周酩远眉心拧起来,声音淡淡:“舒鹞,解释你的行为。”

舒鹞猛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换上一张笑眯眯的表情:“酩远哥哥,刚才你屁股上有个蚊子,我帮你捏死了,我是不是很贴心?”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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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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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天

掐死蚊子这种蹩脚的理由周酩远显然是不信的, 但他也没过多跟舒鹞计较,一言不发地带着她走出研究所。

停在外面的黑色车子前后灯同时一亮,周酩远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

天色已经愈渐朦胧, 舒鹞还以为周酩远只是带她出来吃个饭, 没想到吃过南非特有的炖菜之后, 他并没有往回去的路上开。

舒鹞也没问去哪,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靠在座椅里。

慢性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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