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周憬眼里,周酩远像个冷血的怪物,连祖母去世都不会流泪。

可他忘了,周酩远小时候摔倒,是他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冷声说:“自己起来,哭什么哭,男孩子不许掉眼泪,像个废物。”

周憬说了半天,周酩远始终垂着眸子。

“酩远,眼下正是发展医疗器械的大好时机,瑞美恩乐和普斯昕乐两家公司,还是要你来监管的,你一定能……”

周酩远忽然出声:“我不能。”

周憬厉声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

周酩远起身,俯视周憬,“在南非项目之前,我带起来的伯斯瑞安项目,为什么最后没有成为国内的专利?为什么现在国人用药还要付进口费用?”

周憬皱眉:“我们是商人。”

“我不做这样的商人。”

这是周酩远第一次在周憬面前表明自己的想法,他欠了欠身:“茶您自己喝吧。”

“周酩远,我有没有教过你,没有完全准备,不要上战场。”

周憬重重地拍下桌子,“你现在名下只有南非的项目和两栋房子,其他的股份和资产都寄存在周家名下,你用什么和我谈‘愿意不愿意’?”

周酩远的步子停了一瞬。

周憬勾起嘴角:“你做不成平凡人,祖父不愿意看你只守着两套破房子过完下辈子,你也不想那么狼狈吧?过来,坐下。”

周酩远只是沉默地站在棕木色调的书房里。

他的沉默其实是在走神,因为他忽然想起舒鹞昨晚睡前说的话——晚安周酩远,突然有了我这么好的人陪你共度一生,还准备和你白首,你晚上睡觉偷着乐的时候要小点声哦。

周酩远背对着周憬,无声地笑了笑。

周憬却以为周酩远对他说的话动心了。

在周憬的意识里,没有哪个周家人在享受过财富和地位之后,还能安然放弃拥有的一切的。

呵,才28岁,年轻人,还想和他斗。

周憬露出一种近似胜利者的微笑,语气慢悠悠:“听说你在找‘B-T天使’项目的主治医生啊。”

周酩远果然猛地回过头。

“你对舒家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挺好。”

周憬招了招手,桌面上摆了一张名片,他的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准备把周酩远的傲气踩在脚下,让他知道,人本来就是该自私的。

“接手瑞美和普斯,享受周家带来的权利和地位,”

周憬用苍老的手夹起那张名片,“或者,离开周家,只带走这张写了主治医生电话的名片。”

周憬知道,周酩远一定会选择留下。

这世界上总不会真的有傻子,相信爱情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周酩远终于转身,周憬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大。

却听见周酩远说:“谢了,我正需要这个。”

周酩远从他的指间抽走了那张名片,笑了笑,大步流星地离开周家。

舒鹞给周酩远打电话的时候,周酩远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透过窗子,俯视百层楼下连成片的商业街和楼房。

他身后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纸箱。

其实需要收走的东西很少,除了两个薄薄的文件夹,居然只有一盆舒鹞带来的绿植和那张岑月白的相框。

舒鹞在电话里,捏着嗓子,语气调侃:“我发现有些人哦,真的是很过分,昨天才亲过,今天就连个电话都不给打了。”

周酩远看着楼下被阳光晃得波光灿灿的河:“下班了?”

“少转移话题,周酩远,你在干什么呢?”

周酩远把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笑着说:“我在用你吻过的眼睛看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你最最最重要!

(女团语气,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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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啦,祝我的北鼻们节日快乐~

第52章 空间

周酩远的车子停在舒鹞公司楼下。

车外空气里渗秋冬过渡季节的寒意, 有风拂过,往来人群都不自觉地裹紧外套。

舒鹞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风衣,连扣子都没系, 一路从公司楼里蹦着跳着飞奔过来, 像一只愉快的小鸟。

她拉开车门钻进来, 才在开了暖风的车子里搓了搓袖子:“太冷啦。”

周酩远从后座把自己的外套拎出来递给舒鹞,舒鹞随着他的动作往后座上瞧了一眼,然后抱着周酩远的外套扬起语调, 愉快里还掺着些幸灾乐祸:“哈哈!周酩远, 你失业啦!”

后座上摆着周酩远从金融大厦带出来的纸箱, 舒鹞挺好奇地从前排探出身子,伸手翻了翻。箱子里东西不多,随手一捞, 就拎出岑月白的相框。

舒鹞摇摇头:“你真是很喜欢月白啊,箱子里一共就这么四五样东西, 居然都不忘拿着他的照片。”

周酩远懒得解释, 发动车子:“坐好, 安全带系上。”

舒鹞这才老老实实坐回来,哼起了岑月白他们团的新歌。

歌哼到一半, 舒鹞猛然回眸:“周酩远, 那你这车, 是不是也不属于你了?”

“嗯, 公司名下的。”

舒鹞眼睛滴溜溜转,转了半天,挂上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不如回东槿,换开我的车出去吧。”

周酩远用余光瞄了舒鹞一眼,看她弯弯的眉眼里透出喜滋滋的劲儿, 就知道这姑娘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但也还是想顺着她:“好。”

回到东槿,车库门“卡啦啦”地随着电动系统升起来,周酩远直接笑了。

别墅自带的车库将近百平米,停5辆车都没问题,现在舒鹞只停了一辆车子在里面。

倒库技术一看就不行,也不知道驾照是怎么考下来的,车子歪七扭八地横在中间,车轮也都没回正。

车子挺特别。

紧凑型的红色小车,贴着米奇的图案,怎么说呢,幼儿园门口卖冰淇淋的移动车都好像比这个大一些,看着像幼稚版的老年代步车。

舒鹞笑眯眯:“好看吧?”

周酩远没什么表情,把手伸到她面前:“钥匙。”

其实舒鹞本来是想逗逗周酩远的,没想到他真的会想要开这辆车,她甚至怀疑周酩远那双大长腿,进去都坐不直。

“真开这个?”

“你不是想看我开么。”

那确实是有点想的。

当初给车子做造型的时候,店员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问她,3万8的车是不是真的要做这款5万多块的造型。

舒鹞坐在4S店的休息室里,端着纸杯吹开蒸腾的热气,笑着点了点头。

她那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周酩远这种绷着冰山脸的家伙坐在米老鼠车里。

舒鹞掏出车钥匙,放到周酩远的手心里。

米老鼠样式的车钥匙,圆乎乎的头和两个大耳朵,躺在周酩远的手掌里显得格外小巧。

周酩远发动车子,然后弓着背坐进去,胸口几乎低到蜷起的膝上,调整好座椅也还是坐不直似的,看上去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舒鹞笑得站都站不直,也跟着坐进车子:“看你失业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吃大餐,然后举杯相庆。”

恭喜你摆脱周家。

这车在东槿云集的豪车里几乎是一道风景。

好不容易开出东槿,停在商场前的直行线上等红灯,旁边右转的一辆老年人代步电车慢悠悠开过,车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车子也是红色的,样式看起来还真是和舒鹞这款差不多。

舒鹞绷了崩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为自己辩解:“我这个应该比代步车贵2万块的。”

周酩远几乎是蜷在狭小的空间里,听见笑声,默默回头,目光睇了舒鹞一眼。

“你看什么看,这可是咱们家现在唯一的一辆车,你不许嫌弃它。”

周酩远留意着路上的车况,听见“咱们家”三个字又觉得胸口一暖,只弯了弯唇角:“不会。”

舒鹞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人穷志短”的妥协,当即拍着周酩远的肩膀,放下豪言壮志:“我养你啊。”

“……好。”

这次舒鹞听清了。

他是个屁的人穷志短,分明是带着无奈的温柔,像是纵容小孩子。

舒鹞挺不服地扬了扬下巴:“周酩远,我们属于没谈恋爱先结婚的,我觉得我得立一条规矩。”

“你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赚得多谁说了算。”

她说完,听见周酩远轻笑着说:“你还挺传统。”

舒鹞觉得周憬那种人,精明得头发丝儿都长着心眼子,肯定不会轻轻松松就放周酩远走,估么着是要在他身上扒下一层皮的。

在舒鹞的估计里,周酩远手里能留一套房子就不错了。

但他就算穷到要饭,舒鹞也不嫌弃。

他们从十多年前不就许愿了么,想做平凡人。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代价,敢选,就要敢担当。

至于钱么,周酩远肯定是没啥了,大老板变成了穷小子。

这么想着,舒鹞顿时有底气了:“说说吧,你现在身家能有多少。”

周酩远沉默3秒,像是在无声心算,但也只是3秒,随后开口:“不算多,7千8百万到8千5百万之间吧。”

舒鹞:“……”

说好的平凡人呢!!!

哪个平凡人随随便便就拥有大几千万!!!

舒鹞幽幽看了周酩远一眼,无声谴责他——你背弃了我们年少的誓言!

但周酩远大概是理解错了她幽怨目光的含义,开口解释:“有一些是在基金里的,涨幅难测,再具体的就难算了,找个时间给你推算更准确的。”

舒鹞张了张嘴,把自己今年刚存到500万的骄傲数字咽了回去。

人家随便一浮动就浮动了700万,她还骄傲个锤子。

她这边不吭声了,周酩远探了一眼,笑道:“以后我说了算?”

舒鹞闷声说:“你哪来那么多钱?”

问完又突然觉得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当年教她做好完全准备再行动的还是周酩远,那会儿他才17岁,现在都28岁了,没有点准备他肯定不会参战。

周憬这个老头也不行啊。

净是些假把式,皮没扒下来,倒让周酩远成了个潇洒的富翁。

趁着车子停在红灯口的空隙,周酩远抬手拍了下舒鹞的头:“都是你的,也都听你的,老大,我们现在去哪?”

被周酩远那副本来并不温情的嗓子,带着柔情的味道叫了一声“老大”,舒鹞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存钱时的想法。

14岁时,是周酩远教她有实力才能撑起野心。

于是她的出逃才变得有计划,才开始试着运筹帷幄。

但逃出来之后呢,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跳她喜欢的街舞,为什么又急着攒钱来着?

好像每存起一笔钱,她想的都是要带周酩远去什么样的地方感受烟火气息。

去年年初在商场里,某块电子屏里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位珠宝设计师,设计师说项链灵感来源于和妻子一起在日本隅田川河畔看到的烟火。

当时舒鹞买下了那款项链,她想,等到时机成熟,也要带着周酩远去看烟火。

看看他那双冷清的眼,住进烟火盛况的样子。

她那时确实不心急,周酩远去南非也好,去南斯拉夫也好,去南极也好,反正他总会回来,回来了,她就能融入他的生活。

舒鹞趴在车子前面的控制台上,偏过头:“周酩远,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我做的每一个决定,连存钱都是为了你。”

车子停在左转直行共用线上,原本是要直行往市中心去的,但周酩远沉默地听完舒鹞的话,在左转绿灯亮起时,直接一脚油门向左转去。

车速很快,舒鹞受惯性晃了晃。

她纳闷地问:“我们不是去吃饭么?”

“先去做另外一件事。”

车子越开越偏,完全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周酩远踩下刹车,拉起手刹,把车子停在了一处偏僻小路上,右边是树林左边是建筑工地护栏。

周酩远挺满意。

觉得这是个接吻的好地点。

舒鹞……

舒鹞瞧着这地方像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她刚想问问周酩远为什么要停这儿,一扭头,周酩远已经解了安全带靠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车子暖气开得太足,一瞬间热腾得人眯起眼睛。

车子空间小有空间小的好处,稍稍回身就能把人揽进怀里,周酩远慢慢靠近,舒鹞只怔了一瞬,就闭上了眼睛。

车外有工地特有的嘈杂,钻机和水泥搅拌机“嗡隆嗡隆”,并不浪漫,但肌肤相贴的温度越生越高,像是他们当中的谁怀揣了一块烧红的炭火,烤得人头脑发晕。

周酩远的手轻抚着舒鹞的背,他垂下眸子,把唇贴在舒鹞眼底的那颗朱砂痣上。

薄唇辗转,滑落至另一张唇畔。

周酩远没有撬开她的唇,只是克制地轻轻吮了下她的唇珠,声音带哑:“也许你比我动心得早一些,但我比你更强烈。”

舒鹞的睫毛微微颤着,像刚抖开翅膀准备尝试飞行的新生的蝶,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周酩远:“你是说心动得比我更强烈吗?”

“感受不到?”

舒鹞把手覆在周酩远心脏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

感受到布的质感,还有隔着布料的温热胸膛,以及,比平时更快的心跳。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像是有一颗心脏,是在为她跳动,让人愉悦。

舒鹞那双眸子里蕴含浓稠的快乐,她眼波含笑,挺高兴地和周酩远说:“你也摸摸我的心跳,我觉得我跳得也好快。”

她说完,周酩远一脸沉默。

“摸呀,快点,不然一会儿降下来了你别说我没对你心动袄!”

周酩远搭在舒鹞背上的手动了,用指腹轻敲了两下她的背,语气暧昧不明:“是在邀请我?”

被周酩远这么一问,舒鹞才猛然反应过来:

女人的心跳好像是不能随便摸的,位置有些……

“呸!谁在邀请你啊!”

舒鹞红着脸,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拍开他的手,指着他,“你!坐回去!这才是我们恋爱的第二天,只准你拉拉小手!不许亲了!”

她这么说着,周酩远忽地靠近,舒鹞条件反射闭上眼睛。

不是,刚说完不让人家亲……

是不是不该闭眼睛啊!

等舒鹞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口不一,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周酩远把安全带替她扣上后,退回去坐好的身影。

嘴角还吊着一弯可疑的弧度。

“周酩远!”

舒鹞的咬牙切齿,扑过去掐他:“你不许笑!不许笑!”

周酩远绷着脸点头,眼底全是笑意:“是,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嘴角疯狂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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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第二更在9点】

是我低估了黄金周的高速,车子简直一动不动,堵到绝望。

还有,我看到了你们浇灌给我的巨额营养液,深深鞠躬,这两天事情比较多,等我忙完,三更绝对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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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蜜月

车子掉头, 重新开回市中心,舒鹞在一片繁华街景里像个移动探头似的搜索美食。

这个月份天气冷,但阳光还是足的, 她就在坐在车里, 迎着阳光, 眯缝着眼,目光落到各家牌匾上。

“周酩远,韩国参鸡汤想吃么?”

“要不我们去吃日料?”

“周酩远, 左侧斜前方那个黑底金字牌子的酒店, 你吃过没?”

“要不粤菜?它旁边那家看着也不错。”

不论哪家饭馆, 舒鹞也只能点个汤喝,顶多尝一点点其他菜品,但她今天真的很有举杯相庆的欲.望。

因为他们与命运抵死相搏, 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不必忍受芭蕾。

周酩远也不必忍受商场。

比起11年前从小破屋里逃出来,今天才是真正的挣脱。

挣脱所有枷锁。

周酩远也知道舒鹞的胃吃不了什么东西, 她可能只是很高兴。

替他高兴, 替他们高兴, 所以他也没打断舒鹞搜查似的目光,最后也是听舒鹞的, 把车子停在一家很有名的汤品店外。

舒鹞满脸兴奋:“我有举杯相庆的心, 但没有那种胃, 只能以汤代酒恭喜你啦。”

她仍然是拎了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包, 甩着包包走在前面,伸出手对服务生比了个耶:“我们两位,麻烦给我们带个路。”

舒鹞的胃是周酩远最担心的,每次看她小口喝汤的样子,哪怕她眼里闪着各种鬼灵精怪的小心思, 他也觉得她乖得让人心疼。

周酩远效率很高,离开金融大厦前,他已经联系过“B-T天使”曾经的主治医生了。

那位医生刚从国外监狱被保释,也难怪一直找不到人,联系过要到了当年的手术资料之后,周酩远把这些发给了里斯教授。

里斯教授告诉周酩远,舒鹞胃里有一种记忆合金,很繁琐。

合金随着胃部收缩而动,占据了胃里百分之八十的位置,时间一长消化系统一定会出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那种“B-T天使”项目用的那种合金材料,有毒性。

舒鹞需要做手术,把那些嵌在胃里的合金取出来。

周酩远和里斯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南非进行手术。

里斯教授说有了那份资料,手术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也算是微创,用仿胃材料把合金填充物一点点吸出来,手术时间会比较长,不过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大伤害,也不需要大面积开刀。

但周酩远不想让舒鹞紧张,也就没和她提手术的事情。

烤的金黄鸭肉被厨师当面片成薄片,油香四溢,鸭架煮成的汤隔了10多分钟被端上来。

周酩远帮舒鹞撇掉汤上面浮着的一层油花,才把汤勺递给舒鹞,状似随口:“舒鹞,你最近有时间么?”

舒鹞正要去舀乳白色的汤,听见周酩远的话,目光都没抬:“这几天还是有些忙的,Healer要出新歌了嘛,我得看着那几个小崽子练舞,等他们到了能录MV的程度,我就闲了。”

明明自己也才25岁,还叫别人是小崽子。

周酩远轻声笑了笑,带着些调侃叫了一声老师:“我们舒老师大概要忙多久?”

舒鹞最后一勺汤舀进骨瓷碗里,一不小心加多了,汤几乎溢出来,她不得不两只手去托。

对面伸过来一只手,白得和骨瓷有得一拼,稳稳托住她的汤碗。

被舒鹞晃出来的几滴热汤砸在周酩远指背上,他连眉都没皱一下。

还是舒鹞惊呼一小声,夹了水杯里的冰块按上去,免得他烫伤。

周酩远对这点小伤没放在眼里,对刚才的问题倒是执着得很:“大概要忙多久?”

“起码也要一周,”

因为帮他敷冰块,舒鹞干脆坐到了周酩远身旁,略显纳闷,“问这个干嘛?”

“想带你出去一趟。”

舒鹞愣了愣,随后灿烂一笑,抬手就往周酩远脸上捏:“周酩远你很懂事儿啊,谁说你是直男的!一有空就想约我去度蜜月,还挺浪漫啊。”

周酩远:“……”

后面的“去南非”三个字,突然就很难说出口。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个姑娘的笑声。

笑声尖细,还有点奚落讥诮的意味在,听上去令人不舒服。

舒鹞无意间抬眸,正好看见舒鹓坐在桌子旁。

古香古色的红木圆桌上摆了一大堆菜,但只有一副碗筷,舒鹓是一个人来用餐的。

笑声是站在舒鹓身旁的一个女孩发出来的,那女孩穿了一件挺时髦的斗篷式风衣:“我都听我妈说了,你这次比赛输了啊。”

见舒鹓不说话,那姑娘又开口了,压低了些声音:“你说你不会和你姐一样,考不上顶团,只能嫁人吧?”

舒鹓表情很淡:“关你什么事。”

“不管我的事,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别回头也走了你姐那条路,传出去可不好听,舒家芭蕾世家,最后靠卖女儿为生。”

舒鹞起身,迅速拍了一下周酩远的肩:“我们小仙女的事你别掺合,等我一下哦,马上回来。”

那姑娘还在说,舒鹓看上去情绪不高,眼睛是有些肿的,但没红,垂着头盯着面前的饭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鹞过去一把揪住穿斗篷的姑娘的头发,“啪”的一声把桌面上的皮质菜单夹子打开,慢条斯理:“我瞧着这菜单上也没有猪舌,你是在哪儿补多了,舌头这么长,嚼来嚼去的也不怕咬着?”

说闲话的人没料到自己能遇见正主,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左顾右盼,涨红脸,嚷了一句:“你!放开我头发。”

“我看你操心操得够多,我不薅秃你,你早晚也得秃顶。”

舒鹞甩着手把人甩出去,拉起舒鹓:“各有各的活法,喜欢跳芭蕾就跳,喜欢嫁人就嫁,不劳你这位这位长舌头姑娘费心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

舒鹞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的鸡窝头,耸了耸肩,哄孩子似的:“我哪有什么可了不起的,论发型都输你一等哦,你赢了,真棒棒,用口红给你画个小红花?”

大厅里不少食客看过来,那位鸡窝头直接跑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没事儿还出来嚼什么舌根。”

舒鹞把舒鹓拉回自己桌子,舒鹓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周酩远,扭捏一瞬,才开口叫人:“姐夫。”

周酩远只是淡淡颔首。

“什么仇什么怨啊,值得她说得这么难听?”舒鹞皱眉问了一句。

舒鹓先是摇头,想了想又说:“可能是她喜欢的那个男的追过我吧。”

仍然是情绪不高的样子。

舒鹓是没有野心的舒鹞,她走的路舒鹞也走过。

舒鹞稍微猜一猜也能知道舒鹓是怎么了,她盛了一碗汤给舒鹓:“不就是比赛输了,下次赢回来就行。”

“……姐,你是不是因为妈,才离开的?”

舒母确实很偏执,舒鹓输了比赛舒母是不会给她好话听的。

也许小姑娘真是被逼得快疯了,才会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跑出来,点了这么大一桌子菜。

看样子也只是赌气。

毕竟那些菜,也只是敢点没敢吃。

“不全是。”

舒鹞摇了摇头,“我也确实不喜欢芭蕾。”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舒鹞和周酩远不好多说什么,舒鹓也只是沉默地喝了两口汤。

等到舒鹓终于打起精神来,抬头认真去看周酩远的时候,她愣了愣。

这种类型的男人看着很不好接近,但他看向舒鹞的时候,目光是柔和的。

舒鹓就算被圈在芭蕾里太久,也能认得岀,他们这种相视而笑的目光,不是形婚会有的。

像舒鹞一样嫁一个喜欢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舒鹞看了舒鹓一眼:“吃完我们送你回家。”

本来舒鹓和舒鹞并不亲近,但她大概是真的很低落,并没有没拒绝。

从饭店出来,舒鹓心里的郁郁终于被“对周酩远的好奇”打败,伸长脖子去看周酩远的车子。

毕竟周家和舒家不一样,周家很有钱。

结果舒鹓眼睁睁看见,周酩远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米老鼠头的车钥匙,按亮了她姐那辆一看就很便宜的小破车。

舒鹓:“……”

算了,还是回去跳芭蕾吧。

周家可能也没什么钱了。

三个人上了舒鹞的车子,显得车里空间更加拥挤。

舒鹞兴致勃勃地和周酩远聊起要出去的事:“月底我就能忙完了,月底出去么?”

正好开到别墅区的街道,街面上安安静静,没什么人,只能听见车里的舒鹞和周酩远的对话。

舒鹓觉得自己有点像电灯泡,不太自然地开口:“姐,你要出国?”

“度蜜月!”

舒鹞扒着副驾驶的椅背,在紧凑的空间里艰难转身:“我们准备去度个蜜月!”

“去哪?”

“度蜜月能去哪儿啊,”

舒鹞笑得一脸灿烂,看上去是真的高兴,“当然是浪漫的地方啦,阳光沙滩,大海岛屿……”

周酩远淡淡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南非。”

舒鹞:“?”

舒鹓:“?”

周酩远忍着笑意,趁车少的时段偏头看了眼舒鹞气鼓鼓的样子,重复道:“我们去南非。”

舒鹞:“……”

作者有话要说:  舒鹞:歪,民政局咩?黄金周可以办离婚咩?

舒鹓:还是回去跳芭蕾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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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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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芭蕾

周酩远这个失业的人, 居然比舒鹞还要忙。

南非那边的项目进入到最后进程,里斯博士被他安排去筹备舒鹞的手术,剩下的数据和监管都需要由周酩远自己远程监控。

这些舒鹞不知情, 还以为周酩远说带她去南非也是因为项目的事。

她这边Healer的排练也进入到尾声, 两个人都忙, 每天早晨周酩远把舒鹞送到公司,晚上再接回来。

偶尔,舒鹞跟着6个大男生在练舞室里熬夜训练, 他就坐在车里边等边办公。

隔了没几天, 舒鹓回巴黎归团前, 寄过来两张芭蕾剧的票。

算作那天舒鹞和周酩远帮她解围的谢礼。

拆舒鹓寄来的快递袋时,舒鹞正坐在车子副驾驶位置上,拆完后深恶痛绝地看了一眼。

灰粉色的票面, 上面印着排排而立的芭蕾演员们。

舒鹞问周酩远:“你想去看芭蕾么?”

这段时间周酩远忙她是知道的,也就觉得他不会说想去。

其实这个问题里, 还有一些舒鹞小心思在。

她下意识地希望, 周酩远会察觉到自己不喜欢去这件事, 然后贴心地说,他也不想去。

爱屋及乌。

厌我所恶。

舒鹞想, 热恋中的男女肯定是这样的!

当时周酩远正在超车, 刚打了转向灯, 没留意听舒鹞的话, 只是随口应道:“嗯。”

结果他应完,舒鹞突然就不乐意了。

小祖宗叉着腰,十分不高兴:“周酩远!你是想看芭蕾,还是想看那些细腰长腿的姑娘们?”

周酩远超过前面的车子,才抽空看了眼舒鹞手里的门票, 顺便欣赏了她那副赌气的样子,笑着:“说错了,我不看。”

“不看你刚才嗯什么嗯?”

舒鹞把手里的票甩得“啪啪”响,偏过头,嗲着嗓音:“酩远哥哥,你不用压抑自己的,你要是想看我也陪你啊,跳芭蕾的姑娘气质骨相都好,我带你去观赏观赏?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话音里带着些毫不掩饰的醋意。

听在周酩远耳朵里,格外可爱。

周酩远好久没听过舒鹞嗲兮兮地叫他“酩远哥哥”。

以前听的时候他是懒得回应,毕竟那时候舒鹞这么叫他一声,不是为了逃避问题,就是为了气他。

从他说破往事认出舒鹞后,她也没再这样和他说过话。

现在再听舒鹞“阴阳怪气”地嗲着说话,心态到底不同,周酩远嘴角都跟着扬起来。

趁着车子停到她公司楼下,他伸长手臂把人揽过来。

舒鹞身上的安全带突然受力被拉长,发出“唰啦——”的长声,她抬起头,周酩远凑过来,轻吻她的唇。

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闭上片刻,又慌张开口:“你!你你你!你流氓!”

舒鹞说完,摔上车门就往公司里跑。

外面冷得厉害,昨晚才淅淅沥沥下过一场雨。

大概是秋末遗留在初冬的最后一点未凝结的水汽,在清晨微凉的空气和稀薄的晨光里,化成薄雾,弥漫在帝都市华丽的楼群间。

舒鹞从车子里出去,被冷空气激得缩了缩脖颈。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舒鹞巴掌大的古棕色小包包斜跨在腰际,风衣是宽大的款式,系上腰间的衣带后立马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慢性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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