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说了,说不用接机,回来一起吃个饭。”舒鹞笑着说。

冯凌子很纠结:“你俩吃吧,我是吃不成了,明天下午就要滚回学校继续研究鸡儿。”

“哇哦,”大琛放下筷子,满眼八卦,“舒老师很有故事嘛,吊灯上的那个‘周酩远’是男人的名字吧?齐言清是不是也是男人?”

舒鹞慢悠悠咽下一口燕窝,情场老手似的勾起一弯笑:“我今年25岁了,没有点故事岂不是很失败?”

几个大男生八卦兮兮地看着舒鹞,舒鹞和冯凌子对视一眼,两个女人同时笑起来。

冯凌子摆摆手:“齐言清不算故事,他从小就是我们的好姐妹。”

“那另一个呢?周酩远?”

“也不算,”舒鹞笑着叹了口气,“没什么可八卦的,我还真是,25岁了也没有什么故事,乏善可陈啊。”

一旁装着没在听的岑月白,垂头看着餐碟里剩下的酱汁,听到“也不算”三个字,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舒老师这25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跳舞啊,”舒鹞耸耸肩,“一直在跳舞。”

-

周酩远也不知道自己做在什么,居然坐在车子里没走。

他很少有推掉工作的时候,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别墅里是热闹的声音,听不清聊什么,却能感受到人声一直未断。

周酩远坐在黑暗里,看着别墅灯火通明,他从来不曾有过那样肆意的欢乐。

大概是火锅进入尾声,别墅里突然传来歌声,是舒鹞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却生了一张宛如在江南烟雨里浸润过的嗓子,唱起歌来还有些温温柔柔的感觉在。

声音温柔,歌词就不是很温柔了。

“不如跳舞,谈恋爱不如跳舞,用这种方式相触,没有人觉得孤独,继续跳舞,谈恋爱不如跳舞~”

周酩远耳边响起舒鹞那些不走心的“深情”:

-酩远哥哥,我想你想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你想想,如果不是爱,是什么支撑我一个人完成婚礼?

-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

周酩远把手里的指纹锁备用钥匙丢进往置物屉里,“哐”一声,关上置物屉,轰油门驶出东槿别墅区。

并且一路都在超速的边缘。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他是个无趣到连开车都一板一眼宛如驾照考试的人。

常年沉浸在各种规则里的周酩远,他身上少了一种血性,尤其在周憬的教育模式下,他从未“少年”过。

瑞美恩乐那个最初的老板张群,他吊死在办公楼里时,周酩远才12岁,他被周憬带着去了瑞美恩乐的办公楼。

周憬指着张群还未从吊灯上解下来的尸体,对周酩远说:“酩远,看见了吗?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不能掉以轻心,张群就是个例子。”

吊在皮带里的人已经僵硬,窗口吹进风,刮来一股死人身上特有的怪味。

12岁的周酩远紧紧抿着唇,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这位张总,脸色青白,舌头伸长,眼球凸起。

他那天面对着张群的尸体,到底想了些什么?

车子停在金融大厦前,周酩远抬头看着这栋高耸的大厦。

金融大厦108层,真正是“琼楼高耸入重霄”,越是高的楼层灯光越明亮,越是顶端的人越是在拼命。

周酩远像是短暂地给自己放了个假,又回到大厦里,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轻响。

进了电梯,周酩远随手从兜里摸出一直开着飞行模式的私人手机,把飞行模式关掉。

电梯里信号不算好,直升到100层,才堪堪转出一格信号。

周酩远又把手机重新放回西裤兜里。

电梯门被打开,100层的走廊里站着刚同非洲那边负责人开过会的白栩。

白栩看见周酩远,愣了愣,很快开口:“小周总,你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要周酩远说他没进去自己家的门,看了一晚上舒鹞笙歌鼎沸的生活?

周酩远表面不动声色,第一次不光明磊落地说了个小谎:“忘了拿私人手机。”

话音刚落,在西裤兜里的手机接收到满满的信号,开始疯狂震动。

周酩远:“……”

午夜的金融大厦格外安静,震动声十分明显。

白栩大概是开会把智商都开光了,十分傻地问了一句:“你手机震动了,不看吗?”

周酩远绷着脸,绕开白栩,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把追来准备汇报南非进度的白栩“哐”地关在办公室外,才摸出私人手机。

上面一连串陌生的号码,但只需要看一句,就知道这么多信息都是谁发来的。

【歪?酩远哥哥在干森么?】

【想你,想打电话给你。】

【想发信息给你。】

【一个人独守空房,好想你呀。】

【酩远哥哥是不是还在忙?】

【那我乖哦,等你回来要亲亲我哦~】

……

一眼看下去,十几条信息堆在屏幕里。

平时遇见无聊的信息他都会选择忽视,不过现在,周酩远一条一条慢慢看完。

看着舒鹞这些“情真意切”的话,他嗤笑一声,非常有情绪地回了两个字: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6 10:54:13~2020-09-08 21: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才 24瓶;珉妮公主的侍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回信

一直到夜里1点多,Healer的经纪人才开着保姆车过来,接走了这群磨人的小妖精。

经纪人赵雅站在别墅门口,一头波浪长卷发挽起来,目光透出干练的气势。

如果说舒鹞像是Healer的姐姐,经纪人赵雅就是又当爹又当妈。

赵雅叮嘱过大男孩们收拾好东西,才笑着对舒鹞说:“小舒老师,今天打扰你了,这几个孩子没喝酒吧?”

“没喝,不过吃得多了些,雅姐回去别骂他们,偶尔一顿吃不成胖子。”

“那对,”赵雅不动声色,眼睛在舒鹞身上扫了一圈,“舒老师还没有想出道的想法吗?我包装出来的艺人你也知道,资源顶好,绝对红的。”

舒鹞扶着门框笑起来:“别了,我志不在此。”

“行吧,你呀,就是太清醒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赵雅也不扫兴,半真半假地玩笑着,“哪天要是忽然糊涂了、拎不清了,可别忘了找我。”

“好啊。”

冯凌子扶着舒鹞回二楼卧室后,也跟着Healer的保姆车走了,宾客散尽,只剩下还没完全飘散的隐约火锅香。

现代人的有个通病,闲了就想看手机,舒鹞抹出手机,才看见周酩远发来的信息。

【呵呵。】

下午给周酩远发信息时她没多想,就是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吵得太阳穴生疼,也要让他感受一下吵闹。

随手发完,舒鹞也就忘了。

这会儿冷不丁看见周酩远的回信,她还意外了一瞬。

周酩远这人,永远不动声色,很少把真实的情绪展露出来,或者说,他可能很少有情绪波动。

不是别人看他淡,而是他确实在大多数时间都是淡漠的。

舒鹞向后一仰,倒在床上的同时,把手机高高抛起来又接住。

再去看“呵呵”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周酩远带着情绪发出来的。

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又响起来。

舒鹞接了电话放在耳边,隔着手机都能感受齐言清那边熙熙攘攘的吵闹:“别告诉我你又临时有事,回不来了。”

“哪儿能呢,”齐言清在电话里笑道,“恰恰相反,我提前回来了,明儿下午就到,怎么着,先喝个下午茶还是晚上直接约饭?”

齐言清家里是研究医学的,从小在医学里浸染,开口病毒闭口养生,愣是把冯凌子这个少女忽悠得去学了个男科。

用齐言清的话说——“凌子你想啊,你了解了男人的鸡儿,就相当于握住了男人的命门,谁跟你处对象不得乖乖听你的?”

等舒鹞从德国学完芭蕾回来,冯凌子这边已经被洗脑成功,结果齐言清自己没去学医,学了法律。

两个姑娘拿这事儿当把柄,逮着齐言清就是狠宰,什么贵吃什么。

因而齐言清每每回国,主动约饭只有一次,其他时间都躲着这俩姑奶奶。

今天怎么约上下午茶了?

这么大方?

舒鹞才不跟他绕弯子:“说吧,你有什么诉求。”

“还是我鹞了解我,”齐言清贫嘴道,“我小姑,给我安排了个相亲,非让我一下飞机就去见那姑娘。”

舒鹞懂了。

这是被临时安排了相亲,想拉她当挡箭牌呢。

“这事儿吧,其实你都结婚了我应该找凌子救场的,但她明天说是没空,鹞啊,帮帮我呗?”

齐言清白叫了个清心寡欲的名儿,跟Healer那群磨人精一样聒噪,舒鹞嫌他话多,潦潦应下。

临挂电话,舒鹞忽然开口:“找个离金融大厦远点的地方,别人我家酩远哥哥看见,好伤夫妻感情的。”

“......”

你俩有个屁的感情,形婚而已。

齐言清只敢想想,不敢真的吐槽,想了个地儿:“花都吧,都是花,装修得也粉嫩,你家酩远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去的那种。”

“好。”

“那妥,明儿下午啊,我去接你。”

-

帝都市,金融大厦。

周酩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一只手把手机举在耳侧,目光没什么温度地落在窗外,俯瞰群楼错落。

“……这三年不在国内,平时都是鹞鹞跑那么远去南非看你,现在你回来了,一定好多对鹞鹞好一些。”

打电话的是周酩远的母亲,周母苦口婆心,表达了舒鹞一个姑娘每次飞南非探亲多么多么不容易。

周酩远垂着眸子,无声晒笑。

舒鹞可一次南非都没去过。

“酩远啊,舒鹞是好姑娘,你不在家都是她来看我们的,餐厅妈都帮你们订好了。”

“喝个下午茶,后面你就自己发挥吧,看电影呀、逛街呀、约烛光晚餐呀,浪漫些......”

周酩远脑子里忽然蹦出舒鹞吃蛋糕时的痛苦样子,一时走神。

电话那边的周母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酩远,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怪妈……”

周酩远打断周母:“妈,您多想了。”

周母迟迟没有说话,大概过了几秒,电话里传来她一声悠长的叹气。

“我没有,”周酩远眉心蹙了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重复一遍,“我没有怨您,别多想。”

“好啦,妈知道妈都知道,”

周母刚才的惆怅像是昙花一现,转瞬语气又愉快起来,“餐厅位置我发给你,记得带鹞鹞去。”

“嗯。”

周酩远的父亲在周酩远出生后不久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还在医院里卧床不起。

那时候周酩远才一岁多,刚能把路走稳,穿着小西服小皮鞋站在病房里,“哒哒”来回走着。

周憬去医院看周酩远的父亲,一时兴起,抱着小周酩远逗了几句。

“这孩子长得好,眉眼很有我年轻时的样子。”周憬随口说。

做为周家的儿媳,周酩远的妈妈自然是知道她嫁的人是周憬跟前最说不上话的,说不上话也就算了,现在还卧病在床。

看见周憬抱周酩远,她心里动了些念头。

孩子一岁多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周母每天拿着周憬的照片教小周酩远叫爷爷。

时间久了,又一次家宴上,小周酩远穿得精精神神站在客厅,对着周憬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爷爷”。

周憬哈哈大笑,那顿家宴他全程是抱着周酩远吃完的。

周母以为这样就好了,念在祖孙情上,周憬也会照顾他们些。

万万没想到,周憬直接宣布让周母带着周父去美国疗养,而小周酩远被留在了周家庄园,由周憬亲手带大。

这是周母20多年的痛。

不知道拉着周酩远讲了多少次都不能释怀,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担心周酩远怨她。

周酩远想过同她好好谈谈,在周憬的教育模式下,他已经不知道“谈心”要怎么去做。

手机响了一声,周母发来了餐厅位置:

花都。

这地方周酩远听人说过,情侣约会好去处。

据说满屋子都是鲜花,据说好几款茶都是粉色的茶液......

可能还有更多据说,不过周酩远不打算投资餐厅茶馆,也就没往心里去。

要不是周母订好了位置,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这种风格的茶餐厅。

周酩远翻出舒鹞的对话框,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发过去一条信息:

【一起喝下午茶?】

信息刚发送出去,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在周酩远这儿这么没有规矩的,一个是非工作时间的白栩,一个就是他的损友楚聿。

这次是两人勾肩搭背一起进来的。

楚聿手里转着一把车钥匙,优哉游哉走到周酩远身旁,也不见外,瞄了眼他的手机,只看见“舒小姐”三个字,就开始怪叫起来:“呦!”

白栩扭头:“怎么了怎么了?”

楚聿笑得眼睛眯眯:“我们小周总啊,正儿八经地坐在办公桌前,我还以为干什么正经事儿呢,原来是给小娇妻发信息呢?”

周酩远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眼风扫过去,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意思——滚。

“楚聿你过来,别惹他,他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就开始不太对劲儿。”

白栩从外卖袋子里把咖啡拎出来,勾着楚聿肩膀同楚聿八卦,生动地讲述了昨天晚上周酩远的诡异行为:

“小周总退掉了南非那边的远程会议,他居然会推掉工作,这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是不是。”

“是!不可思议!”

“说是去处理私事,几个小时后又回来了,完事儿还说慌,说什么自己没拿私人手机,是不是很可疑?”

“没错!非常可疑!”

“最有意思的是,他出去那么久,没吃饭!大半夜的我们俩在办公室叫了份外卖!”

“哈哈哈哈!”

两人一唱一和,宛如说相声。

周酩远掀起眼皮,面无表情:“你们很闲?”

楚聿连着撕开三分糖包倒进咖啡里,睇了周酩远一眼:“我说,是不是小嫂子太黏人啊?我怎么瞧着你最近有些憔悴啊?”

楚聿不像白栩整天跟在周酩远身边,他没见过周酩远在舒鹞面前吃瘪的样子,对舒鹞的印象还停留在“非常非常爱周酩远”的层面上。

周酩远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

黏人倒不,挺让人头疼是真的。

正准备开口,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声。

周酩远拿起手机,看见舒鹞回给他的信息: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舒鹞:礼尚往来。

-

第17章 撞见

帝都市,花都茶苑。

这家茶餐馆是近两年新火起来的,算是网红餐厅。

满室鲜花团簇,墙壁里嵌了花土,种着绿油油的鸭掌叶和藤本月季,屋顶垂着凌霄花和吊兰。

到处郁郁葱葱,馥郁芬芳,有点小资花园的感觉。

周酩远穿着一丝不苟的整套深灰色西服,坐在法国轻奢风的座椅里,与周围所有景色格格不入。

更格格不入的是,陪他一起来的两位损友——白栩和楚聿。

三个大男人,坐在同一张不算宽敞的圆桌里,平均身高也有186了,腿都伸不直,莫名有种憋屈感。

一个小时前,原本舒鹞回了“呵呵”两个字后,周酩远扯起嘴角,想要直接打电话取消预约。

他沉声开口:“白栩,把花都的电话找给我。”

“哪?”

坐在办公室沙发里喝咖啡的白栩非常茫然,“花都?哪个花都?喝茶的那家网红餐厅吗?”

看见周酩远点头后,连楚聿都惊得险些脱掉下巴:“不是,你去花都干什么?你知道花都什么风格吗?”

“小清新小文艺,”白栩替周酩远回答完,扭头看向楚聿,“我给我小周总挂个脑科吧,我怀疑他神经错乱了。”

周酩远懒得理这俩人,声音平静:“我妈订的,让我约舒鹞。”

“约啊。”

“那约啊!”

白栩和楚聿同时说。

楚聿不怕死地拎着咖啡纸杯踱到周酩远身边,扒着他肩膀,欠嗖嗖地按亮了周酩远的手机屏幕:“呦!我们玉树临风帅岀天际的小周总,被!拒!啦!”

白栩闻声跑过来,也向屏幕。

周酩远的私人手机每天清理一次,之前舒鹞给他发的那一堆信息和他回的那句“呵呵”,早就被他删除了,屏幕上只剩下今天的对话:

【一起喝下午茶?】

【呵呵。】

两个损友抢过周酩远的手机幸灾乐祸了半天,又不许周酩远推掉预约,非要三个人一起去尝尝。

楚聿还用了个挺新奇的说法:“走,咱们也去打卡一下网红茶餐厅。”

打卡?

对一切“网红”元素不了解的周酩远,两只手插在西裤兜里迈进餐厅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找“打卡”的地方。

第二个反应么,这地方真的不适合他来。

这么想的不止周酩远一个人,穿着女仆装给他们三个上柠檬水的侍者,眼底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侍者满脸不解地看向三个高大的西装男人,确认道:“请问,哪位是周先生。”

周酩远抬了抬眼皮。

“那个……周先生,您是点的‘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吗?”

女侍者小心地觑着三个大男人,慢吞吞地问着。

周酩远:“……”

楚聿接话:“对对对,我们是点的就是这个,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

“……套餐规格是两人份……请问您还需要,呃,需要再加点什么吗?”

白栩疯狂点头:“要要要,请再加一份‘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我一个人能甜蜜两次,谢谢。”

“……好的,请、请您稍等。”

侍者离开后,楚聿和白栩无声大笑。

只有周酩远依然冷着个脸,好像他只是餐厅里没有感情的一颗植物。

楚聿主动八卦起周酩远:“你那位小娇妻,不是听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么?怎么就给你回个‘呵呵’啊?你俩吵架了?”

“假的。”

周酩远语气淡淡,好像在谈论的不是他的婚事一样。

但就是太淡了,显得有些刻意。

楚聿扬着眉毛看了周酩远一眼,才问:“那不正好,你不是准备离婚呢么?”

“离婚的事舒小姐好像也不太愿意,”

白栩托着下巴,“而且,我总觉得,舒小姐也不太像周冉之那边的人……”

周酩远自始至终都太搭腔,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栩和楚聿讨论了一会儿,女侍者又端着茶点过来了,表情古怪:“先生们下午好,这是你们点的……‘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请慢用。”

三个大男人吃什么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

确实有些诡异。

抹茶绿豆挞和樱花芝士挞被烘培成爱心的形状,盘子里还洒了碎玫瑰花瓣垫底;

桂花糕是小猫爪形的,餐盘上用红色果酱涂写了花体“LOVE FOREVER”的字样;

还有培根薯角,被装在淡粉色的餐盘里,洒了樱花海盐和玫瑰碎;

茶点粉嘟嘟,茶杯也可爱。

心形的茶杯,柠檬茶里泡着一颗被雕成心形的小青菊。

“哇哦,好可爱的‘超甜蜜情侣挚爱套餐’,楚聿,我要那个猫爪爪糕。”

“不行的,猫爪爪是我的哦。”

楚聿和白栩就是两个神经病。

周酩远默默拿起菜单,遮住脸,摸出手机又开始看工作文件。

侍者动作轻柔,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

所有茶餐都上完,侍者用一种近似于悲壮的目光,深深看了周酩远一眼。

可能是怕这位唯一看上去正常的冷脸帅哥,下一秒也翘着兰花指捏起一个可可爱爱的茶点,说出什么“哇哦好美味”之类的句子。

侍者好像被人按了快进键,收了餐盘就跑,瞬间消失在A区这边的餐桌间。

“哈哈哈白栩,你看你给人家姑娘吓得!”

楚聿盯着侍者狼狈逃窜的背影,笑得像是抽搐,抽着抽着,他突然一愣,“卧槽。”

“怎么了?”

白栩扭头,看向楚聿目光落到的方向,片刻后,也跟着惊讶了一瞬,“……小周总,我好像看见舒小姐了?”

周酩远翻看工作文件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

餐厅的桌椅摆放不是那种整齐的,围着一个个花墙,只隐约能在繁花和绿植间看清坐在不远处隔间里的人。

那的确是舒鹞。

但又同平时不太一样。

舒鹞化了精致的妆,黑色风衣配蓬纱长裙,一半头发束在发顶挽了个花苞,另一半烫着卷,松散地披在肩上。

有一缕卷发不太听话,挡在眼角旁,她轻轻歪了下头,指尖撩起头发挽在耳后,笑得放松又随意。

阳光正好从窗口洒进来,晃得她那头浅咖色的长发毛茸茸的。

不知道舒鹞说了什么,先径自笑开了。

周酩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舒鹞对面坐了人。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同舒鹞一起笑,男人半握着拳抵在唇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眉眼舒展。

两人着装风格相似,落座在法式椅子里,有种西洋情侣的感觉。

“这、这这这,这不会是婚内出轨吧。”

楚聿见周酩远半天没说话,故意严肃着脸,压低声音激他,“这是背着你私会情人来了啊?”

白栩懂楚聿的意思。

一个人,如果对这个世界没有好奇,没有期待,也没有可喜可悲,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而周酩远就是这样的人。

能不能看到周酩远有情绪波动,就在今天了。

白栩摩拳擦掌:“呦呵,这男的还挺帅啊,暖帅暖帅的,瞧那一头小锡纸烫,还挺能捯饬自己。”

楚聿紧跟着开口,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不像有些人,白长了一副好皮囊,魅力没等散发出去呢,就自己冻死了,难怪小娇妻要去私会别人。”

周酩远一动不动,手里的工作手机亮了一会儿又暗下去,自动锁屏。

他没说话,只是薄唇抿紧。

舒鹞是不是私会情人,周酩远不知道。

只是在他看来,她同对面的男人关系很熟稔。

至少,舒鹞面对那个男人时,神态和笑容都是生动的。

不像对着他,总有防备,总是假话。

楚聿眼睛转了转,睇了白栩一个眼色,然后开口:“酩远,我跟你说,这要是偷会情人,你现在发个信息,她肯定会慌。”

周酩远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楚聿和白栩一眼。

本来就是形婚,身边不乏这样的婚姻,结了婚各玩各的,出席公共场合再手挽手秀个恩爱。

他和舒鹞结婚三年,也是今年回国才知道跟自己结婚的是谁。

这种情况下,舒鹞外面有人也……

是正常的吧……

正常吗?

换了普通家庭会这样吗?

其实按照周酩远的性子,他应该起身离开。

但他没动,甚至楚聿拿起他的手机,白栩编了条信息,他都没有阻止。

这算放任?

又是为什么放任呢?

这是周酩远28年来,为数不多的迷茫。

白栩捏了个薯角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用油唧唧的手拿起周酩远的私人手机,给他看编辑的内容:

【你在做什么?】

周酩远眸色微动,有些晃神。

他扪心自问,难道是我自己也想知道,舒鹞和她对面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白栩油手往屏幕上一戳,信息发送出去。

周酩远几乎是瞬间偏过头,去看花草缝隙里的舒鹞。

她不知道在聊什么,已经不似刚才那么开怀,眉心蹙了蹙,片刻后又释然似的弯了弯唇角,吐出一句什么话。

也许是感受到手机振动,舒鹞拿起手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了眼信息,垂着眸子噼里啪啦打字。

几乎不到半分钟,信息回过来了。

还不止一条,居然连着三条。

手机震动,周酩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手机屏上。

油花花的手机屏亮起来,接连跳出信息:

【哇哦,酩远哥哥给我发信息耶。】

【我在想你呀!】

【想你想得午饭都没胃口呢!呜呜!】

周酩远抬眸,看见舒鹞正托起一块芒果酥样子的东西,小动物似的嗅了嗅,美滋滋地咬下一小口。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感谢在2020-09-09 17:23:18~2020-09-10 16:5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阳挖掘机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往事

舒鹞坐在茶餐厅里,背后是一袭茵茵的绿植墙体。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蜂蜜柠檬水,有些兴趣索然:“我白准备了一大堆台词,还特地跟你穿了个同色的衣服。”

和齐言清相亲的姑娘挺敏感,刚娇羞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抬眼看见舒鹞婷婷嫋嫋地走过来,那姑娘当即白了齐言清一眼,转身就走了。

“辛苦辛苦,我鹞辛苦,”齐言清拳头抵在唇边,笑得不行,“我哪知道这姑娘反应这么快,一见你过来拎着包就走了,我还想着请她喝完下午茶的。”

齐言清解决了相亲大事,整个人神清气爽,笑得也如同春风似的和煦。

他殷勤地把茶点推到舒鹞面前:“来,我鹞,吃点心。”

“少来,收起你中央空调的这一套,”舒鹞靠在椅子里,用搅拌棒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片,撇了撇嘴:“我吃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个,齐言清敛起神色,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我在美国打探了好久,连私家侦探都请了,愣是没找到那个项目的负责医生,我怀疑有人把他藏起来了。”

舒鹞的胃部手术在当时被称为黑科技,手术过程和运用材料的知情人少之又少。

后来项目被封,她去过几个颇具盛名的医院,医生都束手无策,盲目开刀无疑是二次伤害。

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言清和冯凌子都认为找到当年那个负责医生也许能有办法。

舒鹞短暂地蹙起眉,不过片刻,眉眼又霍然舒展,左眼下的朱砂痣随着她淡笑的动作轻轻一动,语气里有种随遇而安的淡然:“算了,找不到就不找了,多少女人羡慕我这苗条的身材呢。”

“呸。”

齐言清皱起眉,嘟囔着:“还是要再想想办法的,你这样只吃营养粉和流食,身体早晚会坏掉的。”

已经有些征召了。

连完整的一支舞都跳不完就气喘吁吁。

舒鹞没说这些,笑着准备岔开话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嗯?

又是周酩远发来的信息?

不是,周酩远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怎么总给她发信息?

舒鹞噼里啪啦回完信息,忽然心情不错,甚至有心情去品尝一下小茶点。

好歹她正在筹谋的这件事终于算是有了进度。

她托起一块凤梨芒果酥,咬了一小口。

茶餐厅里不算十分安静,花草间隔只是个摆设,起不到隔音的作用,但细听每个人都自然地压低了说话声音。

身侧的过廊走过两个女侍者,尽管压低了声音,她们的对话还是传到了齐言清和舒鹞耳朵里:

慢性沉迷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