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酩远性格里那些隐藏的痞气都被舒鹞激出来了。

本来想自己去提车,这会儿他又改了主意,索性不走了,就穿着他那身平整的西装,敞着腿坐在台阶上。

来宾都在宴会厅里热闹,结交人脉发展商机的黄金时间,谁也不舍得提前离席。

只有这对塑料夫妻,是人群里的奇葩,双双坐在酒店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

双子酒店外修葺得像个小公园,周酩远坐在那儿,一边给司机打电话叫他开车过来接,一边听舒鹞嘟嘟囔囔骂着“周酩远王八蛋”。

周酩远之前吩咐的是让司机把车子留下他会自己开回去,因此司机没留下待命,接到电话又从另一个区赶过来,费了一些时间才到。

等司机的这期间,周酩远估么着,舒鹞也就骂了他100多次吧。

司机把车子停到酒店前,一眼瞧见周酩远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坐在台阶上,正偏头看着一个穿着羽毛长裙的姑娘。

怎么说,那眼神里像是淤着些无奈。

这司机跟了周酩远听多年,他眼里的小周总永远都是一身整齐的西装,对谁都很淡。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小周总,人还是这个人,就是神情,像是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活过来了。

可能是夜深光线作祟,自己看错了吧。

“小周总,您请上车。”

司机下车,拉开车子后座的门,静立在车边。

周酩远胳膊肘抬起来碰了碰舒鹞:“去,上车。”

喝多了的舒鹞倒是听话,这会儿酒劲儿大概上来了,什么都不问,嘟囔着“周酩远王八蛋”拎了小包包起身,钻进车子里,还主动关上车门。

车门被关死,还在里面上了锁。

“小周总?”

司机一时茫然,扭头来看周酩远。

周酩远正垂着眸子把叼了半天的烟点燃,火光一闪,他呼出一缕白色的烟,重新抬眸,摆摆手:“东槿别墅,送她回去。”

“那您呢?”

“我一会儿自己走,甭管。”

带着京腔的一句答话,诧异得司机连着回头看了周酩远两眼。

司机心里琢磨,换了往常,小周总大概只会淡着眸色看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不用他管。

不是自己看错,是小周总今天的确不一样。

舒鹞安安静静靠在车子后座里,司机发动车子的声音响起,周酩远一支烟才抽了两口,忽然意识到舒鹞一个姑娘,喝多了自己回家在安全上可能不妥。

周酩远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周到的。

起码在关心人这件事上,他欠缺得有些多,因为不习惯。

车子刚沿着绿化带走出去十几米。

周酩远疾步走到垃圾箱旁边,按灭烟蒂的同时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放在耳边,电话通过去,但司机没接。

周酩远看向越来越远的车子尾灯,忽然皱眉。

红色的刹车灯一直亮着,但车子还在往前走。

忽然,刹车灯变成了警示灯。

周酩远几乎没有犹豫,瞬间拔腿冲出去。

车子有问题。

舒鹞在车上。

跑起来能听到风“呼呼”地刮在耳边,周酩远平时会去健身房,多半是因为运动过后多巴胺和内啡肽作用,能让神经变得更加兴奋,处理公务会更快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在运动本身上派上用场。

周酩远追上车子,司机也是身边的老人了,虽然惊慌,但表达得还算清晰:“小周总,刹车、刹车是坏的,我们停不下来。”

幸好车子速度不算快,才起步就发现刹车失灵,这会儿也才升到了2档。

“手刹呢?”

“手刹没用,我试了。”

“把副驾车窗降下来。”

周酩远冰冷的侧脸映在车窗上,跑着脱掉西服丢在地上。

车窗一降落,周酩远两只手扒住车窗,靠双脚的摩擦力想把车子停下来。

网上流传过一个关于考驾校的搞笑段子。

一个女孩考驾照没过,同学问为什么,她说,教练让我刹车,我打开车门用脚刹车,他让我滚下去。

现在真的是这种情景。

不好笑,反而很惊悚。

这条路绿化植被修葺得太平整了,想要靠剐蹭树枝减速都行不通,只有周酩远死死拽着车窗的框子,脚底很快被磨得发烫,似火烧。

往前就是下坡路。

再停不下来就完了。

手臂额角同时青筋暴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脚下传来皮质焦糊的味道。

周酩远看了眼不远处的下坡路,要紧牙关:“检查安全气囊。”

“小周总,安全气囊无损。”

车子有所减速,但效果不算明显,后座的舒鹞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幸亏这姑娘安全意识还不错,坐后排还知道扣好安全带。

周酩远闭上眼,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拽了一把车子。

身上的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发出布料崩裂的声音,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涓涓而下,周酩远依然冷静,稳声指挥司机:“数三个数,然后猛打左转,往绿化带里冲。”

“3、2、1。”

周酩远松开手的同时,司机猛打方向盘。

前面一片绿篱是迎春,茎干不粗,不会发生太严重的撞击感。

这个速度不会有生命危险。

理智上分析是这样,但周酩远依然在车子冲进绿化带时眉心紧皱,拔腿跟上去。

车子撞进绿篱,终于停下。

几百万的车前盖被压出深坑,两侧被树枝刮得惨不忍睹,但周酩远没空留意这些,直接拉开后座车门,自己都没留意到语气里隐含焦急:“舒鹞?”

舒鹞正瞪着朦胧的睡眼坐在后座里,像是刚刚惊醒,手里的小包包不知所踪,她看见周酩远,茫然地皱了皱鼻子,语气幽怨:“周酩远,你家司机车技好像不太好,刹车踩得太狠了,我都要吐了。”

面对险境,舒鹞总有种不合气质的淡定。

后面舒鹞还真是吐了一小场。

等她吐完回来,人也醒酒了,坐在披了周酩远的西装坐在台阶上,看着周酩远冷着脸叫了拖车要求保留车子现状,由警方检测事故是否人为。

周酩远可能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皮鞋被磨露了鞋底丢进垃圾桶里,穿着一双酒店人员提供的一次性脱鞋,额头上都是汗,衬衫也被汗浸湿,手背上好几道划伤。

但他依然沉着冷静,给人一种泰山崩于眼前也会面不改色的沉稳感。

司机也没什么大碍,被周酩远叫了车子送回家。

处理好所有事物,周酩远从酒店大堂里接了热水。

他一只手拎着舒鹞的小包,一只手端着放了两层一次性纸杯的热水,慢慢走到舒鹞面前。

那一刻他的眸色是深邃的。

没有人愿意看着周围的人一再遇险,尤其是这种危险概率是因自己而起。

周酩远只是看着冷淡,有些自责和愧疚是压在心底的。

尤其是注意到舒鹞手腕上的那道刚止住流血的划伤,周酩远抿起唇角,沉默地把水杯递给舒鹞。

舒鹞没动,坐在台阶上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周酩远。

两人对视了几秒,舒鹞接过热水,用一种周酩远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唤了他一声:“周酩远。”

“嗯。”

有那么一刹,周酩远想,她可能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想要同意离婚。

回国的航班上白栩到舒鹞,周酩远做的唯一决定就是给她补偿然后离婚。

如果她同意,他也算得偿所愿,应该放心才对。

奇怪的是,周酩远心里反而闷闷起来。

他垂了眼睑,等着舒鹞的宣判。

“你衬衫破了,腋下漏了个洞洞哈哈哈……”

舒鹞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笑得摇摇晃晃,手里的水都洒出来,烫得她咧了咧嘴,还不忘吐槽,“显得你特别傻!哈哈哈哈哈哈!”

周酩远:“……”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是我想太多:)

-

【第三更,下一更在晚上6点】

(给爆更作者多多留言吧!我感觉我要秃顶啦!!!

第22章 要求

事故毕竟就发生在酒楼下面, 很快惊动了楼上庆生的周家人。

一群人围过来嘘寒问暖,实际上到底是担忧多一些,还是幸灾乐祸多一些, 谁也不得而知。

这群人挡住了晚风, 清爽的夜色都被他们围得有些闷。

周酩远面色比平时更冷冽, 把裹着西服的舒鹞护在身后,谁的面子也不给,冷得那些虚情假意差点假不下去, 最后只能干笑收场。

周家的“太上皇”周憬亲自下楼, 看见事情已经被周酩远处理好了, 问了一句:“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呢。”

“说什么?说完又觉得我搅了周冉之的生日宴会,我再喜提一栋鬼楼么?”周酩远嗤笑着。

人群瞬间安静了, 谁也没想到周酩远这么大胆子,敢当面怼周憬。

只有周酩远身后的舒鹞微微一愣, “喜提鬼楼”这个说法, 还是从她嘴里传给周酩远的。

“说了多少次, 冉之是你的小叔!不要直呼大名!”

周憬气得不行,周冉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酩远和舒鹞肯定受惊了, 估计也累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是个放在周酩远脚下的台阶, 偏偏周酩远懒得去踩。

他拉了舒鹞的手臂, 淡着声音:“麻烦让让。”

气氛诡异,周酩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只在周安桐提出“三弟开我的车吧”时,才缓和了语气:“谢谢二哥。”

周安桐丢过车钥匙,周酩远接住, 带着舒鹞离开双子酒店。

关上车门,舒鹞开始哼哼唧唧。

她扒着驾驶位的椅背,从后排探过头来:“酩远哥哥,我手臂疼,好疼好疼呀,都流血了,呜呜呜,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从后视镜能看见她大咧咧地扬着脖子,肌肤一片雪白,粉色的小珍珠耳坠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在空气里摇晃。

周酩远懒得拆穿她。

刚才嘲笑他腋下衬衫破洞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觉得手臂疼?

舒鹞站在众多长辈面前也是一副乖巧小鸵鸟的样子,安静地垂着头揪自己裙子上的羽毛。

周酩远当时有种错觉,再不离开那个周家人聚集的鬼地方地方,她可能会把自己的裙子揪秃。

这会儿舒鹞像是变了个人,小嘴嘚吧嘚吧不停,持续性撒娇:

“酩远哥哥,手臂真的超级疼。”

“我感觉划伤我的东西有毒,我好虚弱。”

“见血封喉!我不能呼吸惹!”

“我听说有人因为伤口感染死掉的。”

“酩远哥哥,我要是死翘翘了,银行卡里的钱你随便花。”

“银行卡密码就是我们的结婚日期!”

“才怪,是我自己的生日哈哈哈……”

……

周酩远把车子停在红灯路口,盯着信号灯上红色的倒计时。

倒计时从108秒慢慢降成40秒,身后的人还在不停地说话,周酩远有些无奈:“舒鹞。”

“到!”

“说说你想干什么。”

舒鹞眼睛一亮,迅速解了安全带,从后排蹦下车,又拉开周酩远右手边的车门,坐进副驾驶位置。

她扣好安全带,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酩远哥哥——”

周酩远偏过头。

“——贴身保护。”

舒鹞故意这样大喘气,看见周酩远偏过头,才得逞地笑着说出后半句话。

红灯变成绿灯,周酩远发动车子。

舒鹞说完这么一句,闭上嘴,垂头鼓捣手机。

没安静两分钟,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串荧光粉色的字体和符号,还会一闪一闪地滚动——酩远哥哥,贴身保护[星][星][星]。

“贴身保护!贴身保护!”

舒鹞坐在车座里,举起手机,晃来晃去,就像是去听现场演唱会时候举着应援灯牌高呼的小迷妹,“贴身保护!贴身保护!”

正值深夜,整个街道都是安静的。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偶尔落下一片巴掌大的黄叶片,蝉鸣也都留在了夏天,本来该是个寂寥的秋夜。

舒鹞的存在打破了惯例。

而这也正是舒鹞想要的。

手机屏幕里的应援APP还在闪,舒鹞也还在哄闹。

她就是要把周酩远周身的冰层砸掉,把寂静都变成喧嚣。

周酩远可能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姑娘,后半程车子都是单手扶着方向盘开完的,闲下来的那只手,按在了太阳穴上。

最终还是被舒鹞吵得妥协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舒鹞得寸进尺:“今晚就开始吧,你睡沙发我睡床,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

她说完,看见周酩远扯了扯嘴角。

没拒绝,就算是应下来了。

其实舒鹞是算好时机提要求的。

周酩远这个男人,冷得像是大冰川,但又好拿捏得很。

今天晚上她受伤大概率是受他牵连,这时候提出点小要求,不过分的情况下,他总会答应。

就像上次被困在电梯里后,他会把她抱回卧室一样。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门口坏掉的那盏灯已经修好了。

舒鹞先下了车,笑盈盈站在旁边,等着周酩远停好车又锁了车子。

成功把人拐回来,舒鹞也就不作了,随便找了个话题同周酩远闲聊:“你今天干嘛突然怼你祖父,我看他脸都快气绿了。”

“那不会。”

“啊?”

周酩远嘴角挂了一丝嘲讽:“他有什么情绪不会表现在脸上,想看他脸气到绿是不可能的。”

周酩远越是长大越是在很多事情上不认同周憬的做法,他那种不动声色的不执行早就被周憬察觉,只不过两人从来没有这样在明面上起过冲突。

不起冲突是周酩远觉得没必要,也懒得去反驳什么。

那今天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又是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

也许是因为被无辜连累受伤的舒鹞。

“其实沙发还是挺好睡的,我有时候在楼下练完舞,懒得回二楼,就会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舒鹞把食指指腹贴在指纹锁上,门打开的瞬间,她才想起来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昨天齐言清刚带着他家的两只大型金毛犬和冯凌子家的哈士奇来过。

‘饼干’本来是一只文静的狗,结果遇上齐言清家的‘暴雨’和‘冰雹’,三只狗不知道产生了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反正舒鹞家是遭了殃。

别说暴雨冰雹了,简直就是台风过境。

舒鹞扭头看了周酩远一眼。

现在再提出让人家回去,好像不太好啊。

算了。

让周酩远感受一下生活气息也……

挺不错的……吧。

门一拉开,舒鹞按亮客厅的灯光,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迎面扑来。

周酩远退后半步,用眼神询问:

走错了?

满世界都是狗狗玩具,椅子倒了一张,垃圾桶也歪在墙边,里面的燕窝瓶滚出来……乱得不忍直视。

周酩远实在是无处安放他的视线,只能收回来落在近处。

但近处的情况也并没有多好。

门口的矮柜上散着一团耳机和充电器混合的线,耳机线里缠着一根发圈,发圈上又缠着两根头发。

柜子下面更不得了。

堆着一条被不知道是饼干、暴雨还是冰雹撕咬得破破烂烂的宝蓝色丝巾,旁边是一个被咬掉两只耳朵的米奇公仔,公仔里的棉絮散了一地。

哦,还有他上次才扁了半张脸的小黄鸭。

确实有些无处下脚的意思,舒鹞蹦着过去捡起丝巾和米奇,塞进一个大纸箱里:“朋友和朋友的狗来过,还没来得及收拾……”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一抬头,看见沙发上乱七八糟的狗头造型玩具,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堆磨牙肉干的小碎渣堆在上面。

沙发,那是周酩远今晚要睡的地方。

周酩远显然也看见了,眉心蹙了蹙,转身就往门外走,只丢下两个字:“回见。”

好不容易把人诓回来,怎么能放他走呢!

舒鹞赶紧抓住周酩远的手臂,脱口而出:“那个,要不你也睡二楼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楼,就是只有一个卧室的那个二楼呦。

-

【第四更,已更完!】

今天没有啦,明天更三章,么哒=3=

(有小可爱wb问我这么写是不是很辛苦,说怕我猝死????

我不会屎的,不要担心,明天见= =

-

感谢在2020-09-13 14:23:07~2020-09-13 17: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加一点可爱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起夜

“要不你也睡二楼吧。”

这要是故意嗲着说出口的也就算了, 周酩远肯定理都不理,当耳旁风。

偏偏她没拿出那个不正经的架势,非常容易被误会她这句话, 是个严肃的同床邀请。

尤其是当周酩远垂下他那双淡漠的眸子, 把视线缓缓落在舒鹞拉着他手臂的手上。

确切地说, 他的视线是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的。

舒鹞忽然有种错觉。

自己是在拿伤口逼迫这个男人□□。

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周酩远也不会答应。

周酩远淡淡开口,重点放在了另一个方面:“你确定楼上会比较整齐?”

“当然!”

舒鹞收回手,周酩远迈着步子走向楼梯的方向, 只不过满地狼藉, 他的步子迈得也没多潇洒, 时不时要停下步伐躲一躲地上的狗玩具,甚至还抬脚迈过了一柄银质小叉子。

最后实在无处落脚,周酩远弓了背, 弯下腰拎起一只企鹅抱枕左右瞧瞧,伸长胳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这被舒鹞家的“生活气息”逼迫到不得不弯腰的画面, 让舒鹞没忍住, 在他身后笑起来。

舒鹞笑着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走快二楼,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周酩远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他真的要睡二楼?

二楼只有一间卧室他不是知道么?

通向二楼的楼梯安装了重力感应灯, 平时是灰色的, 踩上去会发出一点幽白色的光。

毕竟是周酩远住过的地方, 他没有去找楼梯间的灯, 熟稔地迈上台阶,灯光随着他的步伐,一阶一阶变亮。

这画面是美的,忽略男人身上的冷感不计,他就像点亮黑暗的魔术师。

舒鹞以前刚搬来东槿的时候, 对周酩远这栋别墅唯一满意的,就是这个楼梯的设计。她设想过周酩远迈着长腿走在上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看见了,只能说比想象中更养眼。

到了二楼周酩远抬手,轻车熟路地按亮了一圈光线柔和的灯带。

其实周酩远是有一些温柔在的,只不过这些温柔隐藏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

比如说,只按亮灯带,没打开最亮的那盏灯刺得人必须闭上眼才能缓解不适的现在。

看清了二楼的陈设,周酩远蓦地转头去看舒鹞,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就这,就是你说的整洁?

其实不算乱,只不过舒鹞的小玩意太多了。

桌上摆着一拍光屁股的小玩偶,还有很多和男团女团合影的相框,落地灯上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月亮,墙上也贴了不少拍立得照片……

显得没有那么整洁而已。

舒鹞目光扫了一圈,觉得也就搭在室内晾衣架上的两套内衣和真丝睡裙需要收一下。

把内衣和真丝睡裙放回卧室,舒鹞才站到周酩远面前,托着腮,像个太阳花似的,笑眯眯开口:“酩远哥哥,你怎么就同意来二楼睡了呢?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貌,想要做点什么吧?哎,人家好紧张的耶。”

周酩远没说话,神色也莫测,忽然抬脚,淡着脸一步步迈近舒鹞。

他身上是酒店工作人员给找来的一件衬衫,不比他平时的定制修身款,宽松着,领口的扣子也没系,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居然带了点痞气。

这个反应出乎舒鹞的意料,太阳花也蔫了,两只手放下来,有些茫然地后退着。

离墙不算远,退着退着,后背几乎抵在墙上,看周酩远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她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要壁咚我吧?”

周酩远扯了扯嘴角,忽然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几道被划伤的痕迹,被冷白的肤色衬得更加明显。

这只手越过舒鹞脸侧,按向墙壁。

舒鹞愣了愣。

真的是壁咚?

但下一秒,身后的墙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靠着墙壁的舒鹞忽感失重,整个人向后栽了一下,幸好周酩远抬手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倒。

舒鹞站稳后猛地回眸,看见墙壁已经向里侧打开。

居然是个暗门!

这房子她也住了三年了,从来没发现里面有暗门!而且看上去空间还挺大。

“周酩远你家里居然还藏了个密室?”

哪来的密室,只不过是为了美观把门做了一下隐形处理而已。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周酩远偏头瞥了舒鹞一眼,绕过她走进去:“储物间,放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他说是储物间,但舒鹞扒着门往里看,分好类别的置物架上明明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两台没拆掉包装的新笔记本电脑。

周酩远从里面拎出一套换洗的衣物,又拎了一张自带棉垫的单人折叠床出来:“我睡外面。”

他说完话迟迟没听到舒鹞回应,放下手里的折叠床,再回头去看舒鹞,才发现这姑娘已经钻到储物间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亮着眼睛,蹦来蹦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也有人这样蹦着站在一间破房子里,对他说:

还是要找找的,万一有什么吃的呢。

会不会……

脑海里刚闪过这三个字,周酩远偏过头嗤笑自己。

不会。

不可能是她。

哪怕他曾经挣扎过,留下过自己的名字,但他仍然不相信那个人真的回来找他。

大概都是些徒劳的挣扎吧。

窗外是被灯火笼罩的夜色,时间隔得太过久远,周酩远不愿意想起这些“无望”的事物,干脆坐在折叠床上拿出手机看数据。

舒鹞在储物间里晃了几圈,新鲜劲儿过了,就哼着歌洗澡去了。

临进浴室前,还特地出来告诉了他一声。

只不过方式不太寻常。

舒鹞手里挥着一条墨绿色的小内裤,像是挥着绢帕似的:“酩远哥哥我要洗澡了呦,鸳鸯浴吗?”

周酩远看了一眼,移开目光,重新把视线垂在手机屏上,手背向外,摆了两下。

平时看文件时周酩远专注的,旁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这样才能达到效率最大化,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完堆积的公务。

白栩经常吐槽他,说只要他看起文件,叫多少次他都没反应,就像个聋子。

但今天不行,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专心不起来。

舒鹞洗澡大概是没关严浴室门,连卧室门都只是虚掩着,一点防备人的心思都没有。

水流的哗啦声断断续续从她的卧室里传出来,一并飘散在空气里的,还有她哼着歌的声音。

这些窸窣的声音直往周酩远耳朵里钻。

这种对人对事不防备的样子,也似曾相识。

5分钟后,连一页数据都没看完的小周总霍然起身,下楼走到玄关,拿起了进门时看见的那一团耳机、充电线和发圈缠绕在一起的乱麻。

不能理解,耳机怎么会缠绕成这个样子。

解开耳机几乎花费了周酩远毕生的耐心,等他再回到楼上,水流声还在继续,歌声变得更加高亢、更加旁若无人。

周酩远有些头疼,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世界回归平静,缓缓流入耳蜗的轻音乐声音被周酩远屏蔽掉,等他看完一堆数据,又处理完两份文件,再重新抬眸,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色更浓,舒鹞的卧室里也熄了灯。

周酩远关了头顶的灯带,整个二楼陷入黑暗中,他把手机扣在一旁。

刚阖了眼,舒鹞卧室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别墅里格外安静,这些声音也就越发明显,像是有人蹬掉了被子,又摸索着下了床,听声音,现在应该正在光着脚原地转圈圈,找拖鞋。

舒鹞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就是她不争气的胃总是拖后腿。

感觉到胃部不适,她皱起眉翻了个身,挣扎着醒过来。

睡意还没完全消褪,只觉得自己应该去一楼倒一杯温水喝。

恍惚间想起周酩远睡在卧室外面。

舒鹞身上就穿了一条真丝内裤,睡得正香还要起来折腾一趟,她实在是懒得再套一条长睡裙,连眼睛都没睁开,摸索着拎起枕头挡在胸前。

意识浑沌地想,反正不开灯,周酩远又看不见。

躺在外面折叠床上的周酩远不是这么想的。

他闭着眼睛,听见卧室里的舒鹞折腾了半天,也没开灯,找脱鞋的时候不知道撞在了哪里,屋里的姑娘还闷哼了一声。

嘟嘟囔囔的声音传出来。

这是在骂床头柜?

起夜为什么不开灯?

梦游?

随后黑暗里响起趿拉着脱鞋的脚步声,走两步,还要停一会儿。

像个喝醉的人。

他就这么耐心地听着,一直到舒鹞的脚步声离楼梯越来越近,周酩远忽然拢起眉心。

梦游会下楼梯?

怕舒鹞从楼梯上摔下去,周酩远瞬间坐起来,迅速拍开墙上的一整排灯光开关。

灯带射灯水晶吊灯同时亮起来,光线明炽得能晃瞎人。

灯光亮起来的一霎间,周酩远不适地闭上眼睛,还不忘惦记着叫醒梦游的舒鹞:“舒鹞!你是不是梦……”

话没说完,周酩远被一个枕头样东西砸得身形一歪,险些从只坐了一个边边的单人折叠床上摔下去。

听见舒鹞带着恼气的声音:“周酩远!你流氓!不要脸!”

“哐当!”

卧室门被关上。

周酩远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看着脚边米黄色的小枕头,神情冷得快要冻住了。

他甚至不可置信地反问自己:“我?流氓?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我tm什么都没看见!超冤!

-

【第一更,二更在10分钟后哈哈】

-

感谢在2020-09-13 17:27:45~2020-09-14 17: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珉妮公主的侍卫 10瓶;可愛多便宜卖 5瓶;太阳挖掘机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反常

周酩远早晨起来离开别墅时, 舒鹞卧室的门还死死关着。

昨晚被误会成流氓的事情没有下文,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说什么“我只是担心你是梦游, 从楼梯上跌下去, 才会开灯”这么啰嗦的解释。

因此站在别墅外的车子旁, 周酩远看了眼二楼紧拉着遮光窗帘的卧室窗口,整个人气压都是低的。

周酩远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过?

就做过两次担心人家姑娘的事儿,上次被关在别墅外看着里面欢声笑语, 还有就是这次。

好心反而被冤枉, 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好在下午时, 舒鹞终于睡醒了,理智回笼,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冤枉周酩远了, 连着给周酩远发了好几条信息。

周酩远的私人手机放在黑色的办公桌上,连着震了几下, 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嗡”鸣。

起初他没动, 还挺矜持。

手里握着钢笔, 镀了铂金的笔尖潺潺流淌出墨色,一行漂亮的行楷没写完, 最后的“械”字只写了个“木”字旁, 钢笔就被他放在一旁, 转而拿起手机。

慢性沉迷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